首頁 > 癡閻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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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頁

 

  他擔心得好慌,慌得全身都在顫抖,車廂的軸把扭了好久才打開。「蔚蔚!蔚蔚……」他跳上車廂,無視陪乘的官員,就要去抱被毛毯包裹得實實的貴蔚。

  貴蔚聽到貴媛安的聲音,連忙往車廂另一頭縮躲著。貴媛安一愣。

  「蔚蔚,別怕,是哥哥啊……」他強笑著,以為貴蔚是受驚了,他好耐心地哄著。「現在都安全了,沒人會傷害妳。來,讓哥哥抱妳,我們去休息了……」

  貴蔚倒抽一口氣,大叫:「不要過來!」

  貴媛安覺得呼吸困難,笑得好苦,心裡的不安一直在翻騰著。但他還是努力地忍,仍是堅持著要去抱貴蔚,確定她確確實實是在自己懷裡,他才能安心。

  「蔚蔚,不要這樣,乖。」他輕扣住她的手臂,想將她拉近,可貴蔚卻在抵抗他。他不可置信,再施了些力,貴蔚還是不肯順著他。

  貴媛安的臉很沉。他不想弄傷貴蔚,便放開她。

  「你,出去。」他背著那名隨同官員,命令。同車男子老早就想逃離這尷尬,趕緊唯唯諾諾地下車去。

  車廂內一陣死寂。

  貴媛安先開口,聲音還是軟的、哀求的。「蔚蔚,妳先讓哥哥看看妳,好嗎?哥哥好擔心妳,哥哥一定要先看看妳,蔚蔚……」

  貴蔚聽到這放下身段的軟哄,終究還是心軟。她回應他:「我沒事。大哥。」可她就是不願正眼瞧他。

  「妳不像沒事。」貴媛安不想再這樣耗下去。「那個人渣,有沒有打妳?」

  貴蔚搖頭,騙他。

  「妳有沒有受傷?」

  貴蔚再搖頭,騙他。

  貴媛安粗喘了一聲,硬是要忍下他話語的急躁。「那妳,有什麼話,想對哥哥說嗎?」

  當他知道那擄走貴蔚的人,是德清的兄長時,他心裡就已經有底了。可是,一旦面臨這對峙,他竟也會感到害怕、膽怯。他靜靜地等著貴蔚開口……

  「大哥……」貴蔚的聲音幽幽地響起。「主母呢?嫂嫂呢?」

  貴媛安的心被這猛力一撞,痛得閉上了眼。

  「是不是瘋了?」貴蔚再問:「是不是死了?」

  「對。」好久,貴媛安才吐出這個字。

  「如果沒發生這件事,我是不是永遠不知道,大哥做出這麼不可原諒的事?」貴蔚說:「大哥要永遠地瞞著我,讓我一直這樣,自以為幸福的,活下去?」

  「對。蔚蔚。」這次,他回答得快。本來,他都想好了,等貴蔚從槐縣回來,他會告訴她,主母回封地養老了,而三司使與其同僚因涉及多起弊案,貶為平民,因此他休了德清氏,這個家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他本就希望,她可以活在他為她編織的世界中,,只用他的愛與溫暖去餵養她。

  貴蔚難道不希望這一天的到來嗎?

  「大哥,可是我沒辦法。」貴蔚悶悶地說了一句,把貴媛安打得啞口無言。

  貴蔚扯下毛毯,終於正視貴媛安。藉著外頭的燈火,他隱約看到她額上的傷,還有脖頸上的瘀痕。他伸手,好想去疼惜……

  「我沒辦法再裝得什麼都不知惰,然後傻傻接受這份幸福。」貴蔚咬了咬唇,又說:「我就是怕這一天終會到來,所以,所以一直想要離開這裡。」

  「蔚蔚,妳不要說了。」貴媛安痛苦地道:「妳不要怕啊,妳怕什麼呢,有我為妳擋著啊,妳不要胡想,不要在乎,好不好?」

  貴媛安的大掌撫上她的額,好溫柔、好深刻地摩挲、撫摸,想為她隔除疼痛,甚至妄想能將這傷口轉呈過去,由他為她承受。這曾是貴蔚貪戀的觸感與付出,可是此時此刻,她不想再這樣接受了——

  她咬牙,用力地甩開貴媛安的手。她衝他大叫:「我不可能不怕,我不可能不胡想,更不可能不去在乎,因為、因為——」

  她深吸口氣,噎下哭咽與心痛,吼了出來:「那是怪物才做得出來的事!」

  吼完,她不敢多看貴媛安一眼,抱著毛毯跳出車廂,踉蹌地奔逃回宅院深處。

  眾人看著那逐漸融入黑暗的身影,再回頭看看仍坐在車廂裡的人。只見貴媛安的表情,僵凝在驚訝的那一刻,雙眼瞪得好大,無措地看著那小人影逃離的地方。

  怪物?她在說誰?怪物,怪物,怪物……是他嗎?是他嗎?!

  忽然,貴媛安打了一拳在那車壁上。那壁上凹了一塊。

  然後,他失控,當著眾人的面,捧著心,痛苦地怒吼、號叫,像一隻被刀斧砍進心頭的野獸。那聲音裡的痛,讓嚇傻的人們根本無法想像。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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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後好幾天,貴蔚都刻意避著貴媛安。說出那句重話,已是她對他最嚴重的責罰了,生性溫和的她,不想再去指責他什麼。而且她覺得,自己也沒那資格。

  現在,讓她感到彷徨的是,自己該用什麼表情,去面對貴媛安。

  曾經貴媛安承諾會給她的陪伴,如今都變成折磨自己的利器。

  因為只要和他處在一起,她就無法不想起,自己是破壞這個家的罪人,是她的存在,逼著貴媛安去故這些事的——逼瘋自己的母親,毒殺自己的妻子。

  這是個以道德治世的國家,世人會怎麼看待做出這些事的大宰相?會怎麼看待逼著大宰相做出這些事的女人?

  他們都是罪人、他們都是罪人,他們好骯髒、好骯髒——

  每天晚上,貴蔚都被這種罪惡感給壓得失眠。

  今晚也是,戌時便上床的她,直到三更都無法安眠。她注意了下外頭的動靜,推算夜這般深了,大哥應該不會再來她的院子看她了吧?於是她起身,點了瓶燈,拿出好久沒有把玩的捏陶,打算這樣消磨夜晚的孤苦。

  可不一會兒,外頭廊上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然後,竟是貴媛安的呼喚。

  他用那苦啞的聲音,一聲接著一聲喊著:「蔚蔚、蔚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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