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他?為何是他,逼殺她一家五口的共犯?命運的作弄總是如此荒謬無情嗎?讓他愛上她,她卻不能愛他。
「我配不上你……我只是個婢。」她乾澀地說。
「我不在乎……真可笑,我竟然也有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他自嘲。老是勢利擺第一的他,難以置信自己的轉變。
「為我得罪陸丞相,不值得,我不是那麼值得你拋開所有的女人。」別娶她,她包藏禍心,她是帶著惡意來的,她要殺他呀!
別愛她,別待她好,別讓她覺得自己擁有幸福,別使她動搖,別害她畏縮,別把情況攪得更混亂……
白綺繡咽嚥唾,潤潤啞澀的喉,才再道:「你對我不瞭解,我的家世、我的來歷、我的親人、我遭遇過的事,我的一切一切,你完全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赫連瑤華握了握她冰冷柔荑,拽覆在自己掌心之間。「綺繡,關於你的一切,我會慢慢認識、瞭解,我有一輩子時間,弄懂我妻子喜愛的食物、喜愛的口味,她喜歡哪款顏色的衣裳?喜歡絲料?棉料?她愛讀書嗎?喜歡哪一類的?她最害怕什麼?蜚蠊?毛蟲?蜈蚣?蜘蛛?她是不是很愛嘮叨?她會不會河東獅吼?她會不會根本就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又凶,又惡霸,又愛欺負人……」
語尾,消失在他傾身向前,深深糾纏的四唇間。
他低訴愛語,以無聲的方式,哺餵著蜜一般的甜甜呢喃。
她沒有任何掙扎,任由他嵌抱於懷,任由他吻得深入,她非但沒有反抗,更在他哄誘之下,顫顫回應了他。
一輩子……多奢侈的三個字呀。
他跟她,不會有一輩子。現在,顯得格外珍貴。
如果「現在」是她唯一能帶走的記憶,那麼,請容她放縱一回,暫時拋棄對他的恨、忘卻娘親的交代,此時此刻,他單純是個男人,而她是個女人,彼此間的吸引不夾雜任何恩怨。白綺繡抬起雙手,攀附在他肩膀上,將兩人距離拉得更近、更緊密,這是她頭一次的主動,教赫連瑤華欣喜若狂。
他知道她性子淡若水,亦不習慣與他親密纏綿,每回他都覺得自己像個辣手摧花的登徒子,欺她青澀生嫩,那樣的誘惑,已夠讓人瘋狂,卻不及她此時舒展纖臂,擁抱他來得更魅人!
赫連瑤華加深了吻,並且不滿足於親吻而已,他要更多更多,要她芬馥軟綿的嬌軀,要她的燃燒,要她的沉淪,要她的依靠,要她的情不自禁,要她的……愛。
褪盡的衣裳,散落一地,探索的雙手,游移彼此身上,他吻出一朵一朵的鮮艷紅花,花似火,炙熱狂燃,映襯她一身櫻色淡粉的絕美,而她,一反前幾回默默忍受般的柔順承歡,變成像只被逗弄後而發怒的貓兒,爪子深深陷入他結實臂膀,留下或深或淺的痕跡,甚至當他折磨人似地融入她甜美身子內,小嘴咬住他的肩,微不足道的噬痛,引發了另一波激情震顫,他喉頭滾出了沉笑,也滾出了低吼,不再虛耗一刻千金的春宵,展開淋漓盡致的歡好律動。
貪婪不已的男人,傾開所有的女人,在書齋間小小椅榻上,燃燒熱情。
赫連瑤華趁她迷亂嬌憨之際,哄著要她點頭,應允他的求親,他吻著她柔軟鬢髮時說了一遍,吻著她濕潤眼角時再說了一遍,吻著她輕喘紅唇時,仍說了一遍——
「綺繡,點頭,說好。」
惡魔撒下甜餌,嗓音如糖一般。
他耐心十足,沒得到滿意答覆之前,他可以慢慢來……
「乖女孩,我知道你愛我,你的眼神……你的身體……你的神情……你的每一根發,都在說愛我,是吧,綺繡,所以你沒有拒絕的理由,對吧。」
「……」她想反駁,卻只能發出一聲一聲柔媚呻吟,他好故意用彼此交纏緊貼的身軀,騷擾她、迷眩她。
她沒有愛他!沒有!沒有!沒有!
別說這種話……別在她耳邊輕輕柔柔說出這種指控她的話——
不實的指控。
她沒有將眼神膠著在他身上,她沒有眷戀他的體溫,她的身體沒有牢牢記得他對她所做的所有事,她沒有……愛他。
但,有人背叛了她。
哭泣般的嬌吟,從她喉間深處,傾洩而出,當中夾雜了不該有的允諾。
「好……」
待她意識到自己的唇瓣說出了什麼時,已經來不及,達到目的的赫連瑤華毋需再忍,他完全放縱慾望,孟浪地沉埋在她既甜又軟的芬馥間,感受與她緊密不分的交融。他愛極了這樣,不僅只是身體的滿足,還有更多的互取溫暖,以及看見另一面的她。
她雙鬢被汗水濕濡,粉腮紅艷艷,長睫顫著閉著,發出可愛的嚶嚀,在他身下無助攀附的可憐模樣,多教人想要再好好疼愛她一些——
「赫連夫人。」他戲謔地這般喊她,玩笑口吻中,又帶了滿足唱歎。
白綺繡,半個月後,成為貨真價實的赫連夫人。
第8章(1)
那是白綺繡不願意回想的過去。
它已是漫長的六年前,對她,卻只是像昨天甫發生的事。
嫁予赫連瑤華幾近一年,離世五年,直至甦醒過來的現在,虛白了多少日子,她的記憶,仍然停留於「赫連夫人」那一段。
白綺繡倦懶坐在靠窗小椅上,腕上自殘劃開的傷口完全不存在,只剩赫連瑤華大驚小怪取來各式藥膏,非得替她塗上的一抹淡綠,仍盤踞蒼白膚上。
從沒想過,世上竟有金絲蠱這種東西,如此不可思議,如此的……教人求死不能。
神奇的澄金色小蟲,花費數年,才在她體內孵化,死人的體溫本不該能孕育出金絲蟲,但無法否認的,它確實藏於她血肉之間,理由為何?誰都不能給個答案,她可以感覺到它正努力縫補這具傷痕纍纍的身軀,在尚未痊癒的腑臟間,吐著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