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失望。「氣候跟日照都有很大的關係。」
「喔……她吶吶地應著話。
再來呢?再來該說些什麼呢?
他們互望著,相對無語,氣氛很弔詭。
「那……我走了。」盧有睿先開口。
車窗關上,車子再次開走,白湘芸呆滯地駐立在原地,突然間覺得渾身的能量盡失。
搞不清楚狀況的仔仔以為車子追逐戰再次開始,奔上前,金黃色的毛髮在風中飛揚著,直追在休旅車後頭。
「仔仔,不要追了!」白湘芸在後頭呼喊仔仔。追上了又能如何呢?
仔仔聽不懂,繼續追著,而且愈追愈有勁、愈追愈遠。
白湘芸見狀,只能趕快奔回綠園道,騎上小折,意圖要追上仔仔。
這一次因為車窗關上,所以盧有睿沒有聽見白湘芸呼喚仔仔的聲音,直到阿輝看見了後視鏡上的情景,提醒他。「盧大哥,那個女人和狗還是一直跟在車後頭追,我要停車嗎?」
聞言,盧有睿急忙回頭,果然看見了白湘芸和仔仔,而這一看他也差點嚇出一身冷汗。
一輛從路旁突然切換到快車道的車子差點撞到騎著小折的白湘芸,白湘芸顯然也被驚嚇到了,雖然沒被撞到,但是卻連人帶著腳踏車跌倒在地,她掙扎地爬起,面露痛苦地看著手腕,那兒八成因為跌倒而擦傷了。
「湘芸!」他看了超心疼的。
而另一個追逐而來的身影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仔仔莽撞地跑著,沒注意到一輛轎車竄出——
砰!好大一聲,仔仔的身體凌空飛起,然後迅速摔落地面,一動也不動。
「仔仔——」
看見這一幕的白湘芸嘶聲吶喊,心涼了半截,渾身血液凍結住。
盧有睿也看到仔仔被撞倒的一幕,同樣怵目驚心。
他急得大喊:「阿輝!快停車!」
白湘芸顧不得自己,急奔著,拚命地跑至仔仔的身邊,當她看見奄奄一息的仔仔時,當場淚如雨下。
「小姐,是你的狗嗎?對不起,我沒看到它,可是你也有錯啊!怎麼不牽著它,讓它自己在馬路上跑?」肇事者下車來查看情況,為了脫罪,趕忙把責任推回給飼主。
白湘芸無語,抱起仔仔的頭,只顧著哭。
盧有睿急忙交代道:「阿輝,別去醫院了!快!快去幫她,把狗抱上車,載去獸醫院!」
「好!」阿輝放在方向盤上的手臂一個回轉,把車子駛向靠近白湘芸的路旁停著,正要下車幫她。
「等等!」盧有睿忽然想到什麼。「先把輪椅用帆布蓋住遮好。」
「喔!」阿輝爬到後車廂,抽出帆布。
「唉啊!快點,給我,我來蓋,你快去抱狗上車。」他很擔心仔仔、更擔心白湘芸,但又怕她看見車上的輪椅而起疑。他接過帆布蓋好輪椅,急急催促阿輝下車。
阿輝下了車,幫忙抱起仔仔到車後座,白湘芸也跟著上了車,阿輝開始踩油門飆車。
她坐在左邊,盧有睿坐在右邊,仔仔躺在中間。
白湘芸心急如焚,雙手捧著仔仔的臉,淚水沒斷過。
「怎麼辦?仔仔會不會死?」她無助又自責。
「沒事的,你先別哭。」盧有睿右手摸上仔仔的背,感覺手掌底下的跳動愈來愈微弱,他沒把這發現說出來,怕白湘芸會崩潰。
他的左手搭上白湘芸因為哭泣而顫動的肩膀,感覺心口跟著她一起抽動著。
車子很快地飆到獸醫院,唧地一聲,緊急煞住,阿輝開車門,跳下車,奔至後座扶下白湘芸,又抱起軟綿綿的仔仔,用肩膀項開獸醫院的玻璃門,白湘芸跟在阿輝後頭,臨進去前回頭看了猶坐在車上的盧有睿一眼。
「你不進去?」她的表情看來很不可置信。
就算他們已經分手了,他應該也不至於這般無情吧?不一起進來關心仔仔的狀況嗎?他以前會愛屋及烏,跟她一樣疼仔仔的,怎麼現在……
「我……」盧有睿有苦難言,他不是不跟進去,而是無法進去。他沉著聲,悶悶地說:「有阿輝陪你進去就行了。」
是啊,是她自作多情了!已經分手了嘛,確實沒必要愛屋及烏的,肯幫忙載他們來獸醫院就已經要偷笑了。
「好!」她咬牙撇頭,恨恨地踩著腳步往獸醫院走去,眼淚掉得比剛才在車上還凶。
第8章(2)
盧有睿看見了,被她眼底毫不掩飾的恨意震撼著。
他已經完完全全地失去她了吧?
他待在車上,心裡煎熬著,巨大的不快樂罩住他,閉上眼,想像著在獸醫院裡頭的白湘芸會是怎樣的痛哭失聲,會是怎樣地唾棄他。
等待了一小時過後,盧有睿看見阿輝和白湘芸走了出來,阿輝的手裡還抱著一個大紙箱。
盧有睿看到白湘芸一臉哀戚,臉上淚痕已干,她沒有再落淚了,但是蒼白狼狽的臉孔襯著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看得盧有睿感覺到一股扯心撕肺的痛。
他轉而看向阿輝,阿輝邊走邊對他搖搖頭,用無聲的嘴形告訴他:死了。
他們走到車子旁,阿輝先將紙箱放在一旁的地上,紙箱裡頭裝的是仔仔的屍體。
白湘芸蹲在紙箱旁,手摸著紙箱,表情呆滯絕望。
阿輝趁她把注意力放在紙箱上時,悄聲問盧有睿。「剛剛獸醫院的人有聯絡了火化場,等一下剛好有空檔可以火化,本來獸醫院的人說只要付錢就可以幫忙處理,但她堅持要把狗親自帶去火化,怎麼辦?」
他壓低聲量回答:「載她去,今天不要去醫院了。」
「知道了!」
阿輝於是開了車門,將紙箱放進去,白湘芸也跟著上了車。
開往寵物火化場的路上,車廂內安靜得可怕。
白湘芸不哭也不說話,像一尊失去靈魂的白瓷娃娃,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著那紙箱。
盧有睿本想安慰她,但又想著此時不論說什麼她應該都聽不進去,於是只有靜靜地陪著。
負責開車的阿輝更是被這種冰冷的氣氛給凍到,也不敢吭聲說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