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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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好,就這裡。」

  「那你覺得這綵帶要怎麼繞?」

  「從那裡穿過去,再到這裡來……不對啦,你很遜耶,哪有人繞成這樣的?到底有沒有一點美感?」

  「你膽敢嫌棄本大爺的審美觀?」

  「對,我就是嫌棄,怎樣?」兩人吵吵鬧鬧,一面鬥嘴,一面將聖誕樹妝點得琳琅滿目。

  「我要掛星星!」當他搬來工作梯,拾起準備掛在樹上最頂端的金色星星時,她瞥見了,急忙聲明所有權。「給我掛。」

  「不行,太危險了。」他搖頭。「還是我來吧。」

  「我要掛嘛!」她像個孩子,耍賴地跺腳。

  他沒轍,只得攤攤雙手。「好吧,你要掛就掛,站上去小心一點,別摔倒了。」

  「放心吧。」夏晴笑吟吟地爬上工作梯,接過他遞來的星星,在耶誕故事裡,這星星象徵著希望,引導人們尋到伯利恆,耶穌的誕生地。「你知道嗎?」她得意地向下望。「只有一家之主才可以掛這顆星星喔!」

  「原來如此。」他瞇起眼,假裝不悅地瞪她。「所以你是在跟我嗆,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嗎?」

  「就是啊,我才是!」夏晴驀地頓住。她在做什麼?竟跟他玩起一家人的遊戲?她明明……恨著他啊。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對?」他察覺到她的異樣,關懷地問。

  她怔仲地望他,眸光依戀地巡弋他英挺的眉宇,心湖漾開圈圈溫柔的漣漪—— 怎麼可能在恨著一個人的時候,同時愛著他?但這就是她近日感到矛盾的癥結,她恨他,卻也無可自拔地愛他,愛與恨交纏,牢牢地束縛她。

  她好想能暢快呼吸——

  「雅人……」

  「怎麼?」

  她凝望他,萬般情結在胸臆繚繞,解不開,她說不出一句話,門鈴卻響了,清脆的鈴聲,震破魔咒的一刻。

  關雅人前去應門,兩個身穿西服的探員走進來,亮出證件。

  「FBI。」其中一個冷冽地開口。「請問你是關雅人先生嗎?」

  「是。」

  「關先生,我們懷疑你以及你所任職的『Great Eagle』 涉及多項不法情事,想請你回調查局,協助調查。」

  終於來了!

  夏晴驚慄地注視這一幕,當兩名探員亮出FBI證件時,她全身血流旋即凍結,呆立原地,如一座冰雕。但他們處理報案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她還以為至少能拖過聖誕節……

  「我會跟你們走,請給我幾分鐘。」相較於她的震撼,關雅人的反應卻頗為平靜,彷彿他早料到有這一天。

  他走向夏晴,停在工作梯下,仰望她。

  她震顫,手上的星星霎時滑落,兩人同時以目光追隨流星墜地。

  希望,幻滅了!

  「吹哨子的人,是你嗎?」關雅人啞聲問。

  所謂「吹哨者」(Whistle Blower ) ,是美國一種匿名檢舉制度,鼓勵員工或知情者向檢調單位檢舉有關商業犯罪的不法情事。

  夏晴一動也不動,容顏雪白,心韻狂亂。

  「下來。」他低聲命令。

  他想做什麼?該不會想劫持她吧?

  她倔強地咬唇,不許自己畏懼,緩緩往下,或許是心太亂,她忽地重心不穩,身子往後仰。

  他警覺地展臂,及時抱住她,她倉皇地揚眸,兩人四目相凝。他的眼潭,好深好深,深到她以為自己即將陷溺……

  夏晴神智一凜,由他臂彎溜下,悄悄深呼吸,強迫自己穩穩站定。

  「遊戲結束了,關雅人,我說過要殺了你的,既然殺不了你,我就毀了你。」她一字一句,說著狠絕的言語,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這樣對他嗆聲的場面,卻從來不曉得,在說的時候,她的心會如此疼痛,宛若撕裂。

  他看著她,眼潭深郁,亮著黯淡微光,她看不懂他想些什麼,只聽見他沙啞的嗓音。

  「Cerberus就麻煩你照顧了。」

  將狗狗托付給她之後,他轉身,將自己交給兩名FBI探員。

  就這樣?她惘然目送他堅毅灑脫的背影。

  他就這樣接受自己的命運,連狠狠罵她一頓都沒有?她甚至在他眼裡看不到憤恨,只有疲倦與憂鬱。

  就這樣嗎?

  夏晴無助地斂眸,軟跪在地,Cerberus見主人被帶走了,偎近她身邊,聲聲疑惑地哀鳴,她恍惚地伸手拍撫它。

  遊戲結束了,她贏了,報復成功。

  但為什麼,她絲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為何,一點也不開心,眼眸苦澀地灼痛?

  為什麼她止不住流淚——

  第10章(1)

  「你並不快樂。」這句話,如暮鼓晨鐘,在夏晴耳畔敲響。她驀地凝住,感覺背脊竄上一股涼意。台灣的冬天比起紐約,簡直可說是溫暖,但她這幾天老覺得身處在冰窖,陣陣發顫。

  她緩緩回眸,迎向葉初冬溫潤的眼神—— 小冬總是這麼瞭解她,或許是全世界最瞭解她的人。

  「你對他的報復,算是成功了,可你一點也不快樂,對吧?」葉初冬幽幽地問。

  沒錯,她是不快樂,可她不能對任何人承認,包括最知心的好姊妹。

  「誰說我不快樂?」夏晴硬氣地揚高下頷。「我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你做得對不對我們姑且不說,那個關雅人如果真的做了那麼多犯法的事,確實該有人送他進監牢,但老實說,我不希望那人是你。」

  「為什麼?」

  「因為你愛他。」葉初冬靜靜地凝娣她,語氣舒和,音色溫暖。「親手將自己愛的男人送進監牢,對一個女人來說,會是一輩子忘不了的痛苦!小夏,我不希望你難過。」

  夏晴激動難言,她多想傲慢地宣稱自己不愛那男人,也不覺得有何痛苦,但是她知道,她瞞不過這個好姊妹,說謊只是更令她顯得淒涼。

  她顫慄著,在葉初冬面前蹲下,緊拽住輪椅扶手。

  上星期她回到台灣,才知道她的好姊妹前陣子出了意外,從工地鷹架上摔下來,腿受傷,必須復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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