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只說了這些?」他又問道。
「嗯。」孟盈盈輕頷了下螓首。
「我知道了。」看來為了取信關家,得讓假冒趙徽英的侄女跟關四少爺見上一面才行,孟文義心中盤算著忖道。
「爹既然回來了,也該去房裡看看娘。」她說。
他點了下頭,作勢起身。「對了!盈盈,關四少爺下回再來,若爹不在府裡,你一個沒出嫁的閨女就別出來招呼客人了。」孟文義不希望她們母女聽到一些對自己不好的傳聞,能不和外人接觸是最好不過的了。
「是的,爹。」孟盈盈狀似柔馴地答允了,不讓心中的恨意流露出來,使眼前的殺父仇人有所防備,可是心裡卻為了「爹」這個字而痛苦不堪。
孟文義很滿意她這般聽話,這才步出書房。
瞪著兩手背在身後往外走的身影,孟盈盈多麼希望能用視線瞪穿他,甚至親手殺了他,好報這殺父之仇。
這個秘密在她心中已經藏了將近九年,沒有一天忘記過,每喚孟文義一聲「爹」,她的心就會痛一次,覺得自己背叛了生下她的父親。
孟盈盈掄緊袖中的粉拳,卻也明白要報這殺父之仇,光憑自己的力量是不夠的,她需要有個幫手,只是該找誰呢?而又有誰是可以信賴的?
待孟盈盈心事重重地回到居住的院落,正好大柱子辦完她交代的事回來了。
「知道那位關四少爺住在哪裡了嗎?」她問。
大柱子用力點頭。「知道,不會很遠,一下子就到了。」
「要牢牢記住,若是有必要,可是要你帶路的。」孟盈盈叮囑地說。
他又是用力地點頭。「小姐不用擔心,大柱子不會忘記的。」
孟盈盈笑睇著眼前年紀比她長了五歲,可是智力卻像個十歲孩子的年輕人,是母親位在南通娘家府裡一位長工的兒子,因為是個癡兒,所以經常受到欺侮,她見了於心不忍,便決定將他帶在身邊,也是身邊少數能夠信任的人。「那就好,肚子也應該餓了,去廚房吃點東西吧。」
「好。」大柱子咧嘴笑著跑開。
一旁的婢女聽了他們的對話,一臉的不贊同。「難道小姐想去找那位關四少爺?這樣好嗎?要是讓老爺和夫人知道小姐出去見個男人,肯定會生氣的,再說這又是為什麼?」
「我是說如果有必要,不是非去找他不可……」孟盈盈斂起嬌容。「這件事不能讓其它人知道,尤其是老爺和夫人。」
因為她有很多疑問需要得到解答,或許可以從那位關四少爺口中得到,只是那個男人說的話又是否真的靠得住?
孟盈盈垂下眼瞼,陷入了沉思,若能知道對方真正的來意,事情就好辦了。
第2章(1)
三日後——
「四少爺還在睡嗎?」方管事等了又等,不得不來催。「總不能讓客人等太久,快點再進去叫他。」
小廝面有難色地說:「我也想,可是……真的不敢去吵四少爺。」
「我進去叫他好了。」方管事也不為難他,決定自己來。
待方管事推門進入寢房,來到床榻前,伸手推了推錦被下的人。「四少爺該起來了,有客人來訪……」
錦被下傳來模糊的男性嗓音。「今天不見客……」
「是孟家小姐來了,她說有事要見四少爺。」方管事道出對方的身份,希望讓關軒臣想起自己這趟揚州之行的目的。
片刻之後,關軒臣掀開錦被,腦袋也清醒了些。「她來找我做什麼?還有……她是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第二個疑問讓他的睡意漸漸褪去,因為關軒臣記得很清楚,那天根本沒有說出自己住在何處。
方管事回頭叫小廝盡快來伺候主子梳洗更衣。「孟家小姐說要等見了四少爺才會道出來意。」
「最好是有重要的事……」關軒臣打了個呵欠,這才坐起身來,兩腿才垂放下來,小廝便蹲下身幫主子穿鞋。「否則我可懶得跟她多說半句話。」
又花了不少時間,關軒臣總算穿戴整齊,或許是今日天氣晴朗,所以他的精神也恢復得很快,等小廝取來披風,圍在自己肩上,這才願意踏出寢房一步。
待關軒臣來到緊鄰著假山流水的廳堂,淡淡地瞟了在座的女子一眼,而她的婢女則站在身邊。
「有什麼事就快點說吧!」
孟盈盈等了一個多時辰,總算見到了人,這個男人卻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還用這種輕率狂妄的態度來對待客人,讓她險些將柔順的面具給摘下來,好好地數落他一番。
「打擾了。」她起身福了福。
他在主位上坐下,哼了哼。「這種客套話就免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麼曉得我住在這兒的。」
「那天關四少爺離開之後,我便讓人偷偷跟在後頭,自然就曉得了。」孟盈盈也沒有隱瞞。
「為什麼要這麼做?」關軒臣用眼角斜睨著她,不太高興居然在毫無所覺之下被人跟蹤了。
「因為我想再跟關四少爺確認那天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她等了快三天,還是不見這個男人再上門拜訪,只好親自走一趟了。「你說我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從趙家那兒搶來的,可有證據?」
「你可以去跟府裡的奴才打聽看看,或許還有趙家原本的下人。」關軒臣托著下顎說。
孟盈盈沉吟了下。「我這兩天都問過了,就算還有趙家原本的下人,聽到我問趙家的事,就如同驚弓之鳥,直說什麼都不知道,似乎很擔心會被逐出府去,所以才更讓人起疑。」
「看來你爹已經事先警告過府裡的奴才,要他們別亂說話,這樣你還相信他不是那種卑劣無恥之人?」他語帶嘲弄地說。
她思索片刻。「這件事我會找機會去問問那些織造坊和布莊裡的人,應該有織工和夥計知道,到時就能確定這件事的真假了。」
見孟盈盈沒有他預料中該有的氣惱,也不像那天嗚嗚咽咽地反駁,反倒表現得很冷靜,讓關軒臣不由得挑起眉梢,上下打量她,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女子和那天見到的不是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