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來症狀的確不輕,就不知道你已經幼稚到何種程度了?」傅邑弘的嗓音又冒了出來。
「呃!」爾雅驚愕地又往後退,身後撞到了某個東西,令她驀然定住身,彷彿知道是誰站在她身後,她眼底的淚更是止不住的滑落……
「怎麼又哭了,你到底幾歲了?」轉過她的身子,望著她的淚眼,他的心窩又一次抽疼著。
但他心裡明白,再過不久她便是蒙古太子妃,而他已沒有資格為她心痛,就連再次拒絕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怎麼來了?」她仔細瞧著他,並伸手摸摸他的身子,瞠大水眸問道:「已經痊癒了嗎?」
「對,已經完全好了,但可苦了我的馬。」傅邑弘想起什麼似的,瞇起眸冷冷開口,「你當我是那種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人嗎?」
「我沒這個意思,而是不希望你再跟著我了,從小我就只會帶給你麻煩,所以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兒得好。」她轉過身,不敢再看向他那雙深邃幽然、足以勾攝人心的眼眸,就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會猛然瓦解。
「既然接下了護送你的任務,我就不會半途而廢。」他收回凝注在她臉上的視線,「所以你別再做這種傻事,不過,除此之外你至少做對了一件事。」
「什麼?」她不懂他的意思。
「你先出發是對的,否則我還真怕無法準時抵達漠北。」他看看這裡的環境,「這地方是阿勇找的?」
「嗯。」她點點頭。
「那傢伙算是有點兒長進了。」他眉心微鎖地又問:「其他人現在在哪兒?」
看他一板一眼的態度,爾雅不禁心擰,「你追到這裡就只是為了像問犯人一樣拷問我這些問題嗎?」
「這是我的職責。」他瞇起眸,努力要自己不能軟化,尤其是那顆塵封已久的心,絕不能為她而悸動。
「又是職責,我看只要是我父王吩咐的事,就算上刀山、下油鍋你也在所不惜吧!」她揪著心說。她寧可他不理她,也不希望他是因為父王的命令才緊跟著她。
傅邑弘深瞇起雙眸,「沒錯,你可以這麼想。」
爾雅倒抽口氣,沒想到他竟然老實的承認,難道她在他心中就只是個甩不開的麻煩或累贅?
望著他的眼睛倏然斂下,隨著天色漸漸轉暗,她的心也已蒙上一層晦澀。
「他們在那間屋子。」撂下這話,她快步朝前走,告訴自己或許她連留下回憶的奢求都不該有。
秋菊見傅邑弘終於趕來,心裡懸著的大石這才落下,也終於展露笑容。「傅公子,您終於來了。」
他朝秋菊點點頭,「這幾天辛苦你們了。」
「你沒來我也不會有事,別說得好像非你不可。」坐在一旁的爾雅拿起茶杯喝了口,嘴裡不忘碎念著。
傅邑弘看她一眼,眉心蹙起,隨即又問:「阿勇呢?」
「他帶幾個人去山上砍些柴火,」秋菊續道:「加上這附近沒有吃的店家,就順便抓些雞、捕些魚回來果腹。」
「是這樣嗎?好,我去幫忙。」
他才要離開,秋菊便喚住他,「傅公子請留步,阿勇他們會抓回來的,您別擔心。我還要去外頭生火,三公主需要您的保護。」她說著便一溜煙跑了。
「秋菊……」爾雅想把秋菊叫回來,可那丫頭卻溜得比鱔魚還快。她尷尬的看向他,「我可以一個人,你去吧!」
「還在生我的氣?」他瞇起深眸勾視著她。
「沒錯,我是生氣,真不懂你為何要來,不是讓你回宮了?何況我也留了書信給我父王,說是我後悔了,不想讓你保護了,這樣還不夠嗎?」她握緊小手,淚眸中滿是不解。
「既然來了,我是不會離開的。」他的表情一如語氣般冰冷。
情不自禁地,爾雅又望向他絕俊的臉龐,氣自己為何就不能完完整整的收拾起自己的愛戀?
「那就隨便你了,反正我是不會再理你的。」她氣呼呼地走到角落,拿起竹籃繼續縫製手上的東西,而傅邑弘則盤腿坐在一旁運氣調息。
爾雅偷偷看他運氣調息的樣子,控制不住內心的擔憂,「你是不是毒傷還沒好?」
他張開眸子,搖頭輕笑,「不是不理我了?」
「你——」她咬咬下唇,「你為什麼就要這麼可惡?不說算了。」
傅邑弘瞇起狹眸,瞧她微噘紅唇的俏模樣,平靜的心湖捲起一縷溫柔。
小時他是個流落街頭的孤兒,被大理國南奇王收留成為他的義子,經過他的教導與傳授武功才造就了今日的他。
雖然義父待他不薄,甚至勝過親兒,但是義母卻非常看不起他,不時提醒他他卑賤的出身,就算已成為南奇王的義子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明知這是義母對他的惡意打擊,但他就是無法不在意。
之所以入宮成為家臣,也是南奇王請求上一代家臣舉薦,對此他極為感恩,卻不敢或忘自己的身份。
三公主嬌美如花、性情可愛,雖然有些驕縱卻不失善良純真,然而她的愛慕卻讓他既受寵若驚又倍感壓力。
尤其見她一日日出落得更加美麗動人,他也彷若中了魔咒般為她傾倒不已。
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絕不敢對三公主有非分之想,為了不讓她繼續黏著自己,也為免自己繼續陷入掙扎中,他才決定以冷酷來面對她的多情。
就這樣……三年來他一直對她冷言冷語,殊不知這就好像將自己推入冰崖、被冰刃深深劃上好幾刀一樣痛楚。
「我的毒傷已經完全好了,只是躺了幾天又趕路數日,氣息有些紊亂。」他說道。
「好,那你慢慢調息,我不吵你了。」就怕他舊傷未癒又傷了身,就算她不滿他的冷漠,可也不希望他受苦。
瞧她背對著他的負氣模樣,他忍不住勾起唇角,輕笑出聲。
聽見他的笑聲,她驚愕的回過頭望著他,「你笑了?」
他輕勾嘴角,眸光難掩癡迷的望著她,「你不是說沒看見我的笑容非常遺憾,那麼現在呢?這樣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