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非傲眉心一凝,喝斥,「小小年紀,怎麼下手這樣毒辣?」他袖口一卷,一股強大的力量扯著青衣小童,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然後他手掌為刃,悍然劈在小童手腕上,痛得對方不得不鬆開劍。
「真是古連城讓你殺我的?」
元非傲剛要質問,青衣小童忽然一個翻身,就要從欄杆上翻躍下去,元非傲眼捷手快,長臂一伸,已將他抓吊在欄杆外。
「想跑,沒那麼容易!」元非傲冷冷說道,手臂向上一提,輕鬆將青衣小童提回船內。
青衣小童仍不死心,剛剛落地,就用雙拳打向元非傲的面門,他面無表情地抬手一攫一折,只聽一聲慘呼,青衣小童的胳膊被他當場掰斷,疼得昏厥過去。
「真是豈有此理!」元非傲看著倒在自己眼前的孩子,滿肚子的莫名其妙。
先是一入宮就被皇上莫名其妙地硬塞了一樁婚事給他,然後莫名其妙地被他未來的大舅子邀請,再然後莫名其妙的遭人攻擊!
現在怎麼辦?直接殺到天下錢莊質問古連城為什麼要這樣安排,到底他元非傲哪裡得罪他,讓對方如此想殺死他?
想想,這事又透著詭異。如果古連城要殺他,不應該先向皇上要求嫁妹。難道這孩子其實是古連城的對頭派來的?假借古連城的名義找他,想殺了他之後嫁禍古連城,來個一石二鳥?
不管怎樣,還是先找到古連城問個明白,他那裡必然會有線索。
想到這裡,他對著船下的艄公大喊一聲,「返航!」
這一聲堪比驚雷,甚至讓某個艄公嚇掉了船槳。
片刻之後,畫舫已經重新靠岸,而站在岸邊等他的屬下卻急匆匆奔至,對他說:「將軍,剛剛得到飛鴿急報,距離此處三百里的鹽城附近發現可疑人馬,懷疑是秋薊國的士兵,鹽城守將鄧瀾將軍請示您該怎麼辦?」
「鹽城?」秋薊剛剛與他們昊月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怎麼又會有可疑人馬出現?「給鄧將軍傳信,說我最遲明日就到。」
他果決地做出判斷,然後縱身上了馬背。
屬下提醒道:「將軍,那陛下這邊的事情……」今日入宮他只是面聖,述職之事還未完成。
元非傲一擺手。「無妨,傳話給陛下,就說邊關有事,陛下會諒解的。」然後他又想起一事,「船上有個斷了胳膊的小子,帶著他,我還有話要問他。」
將所有事情吩咐完畢之後,他揮動馬鞭,縱馬離開這片擾人的春波湖。
如今湖面寒風蕭蕭,饒是他鐵打的身子都不禁覺得寒意逼人,還是早早離開得好。
暫時來不及去問古連城了,不過帶上這個小童,不怕逼問不出線索。
第2章(1)
「好疼……」
聽到小童的呻吟,正在吃晚飯的元非傲向身後角落中蜷縮的那團影子瞥了一眼。這孩子看似陰險歹毒,但身子骨到底還是嬌弱,扭斷他胳膊居然讓他昏了一天,連隊伍晚上在宿縣的縣衙安頓下來,他都沒有轉醒。
屬下原想潑冷水把他潑醒,但他沒同意。他懷疑這孩子是裝昏迷,且看對方能裝到什麼時候。
現在,這孩子終於忍不住了嗎?
隱隱約約的,他又聽到小童在呻吟,斷斷續續的飄進他耳裡——
「娘,我胳膊好疼,別再打我了……」
這孩子夢到什麼了?難道他娘以前常打他?
禁不住好奇,元非傲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小童身邊,蹲下來碰了碰他的胳膊,小童立刻疼得抽動嘴角。
他見過不少傷患,知道這種痛苦的表情絕不是虛偽作假。隔著衣服,他覺得這孩子似乎正在發燒?他用手試了試小童裸露在外的皮膚,果然是燙的。
他回身叫著隨身的副將,「肖典,去找個大夫來。」
肖典好奇地探頭。「將軍,還要給他看病?這孩子不是要殺你?」
「一碼歸一碼,他要殺我,等他醒來之後我問明白了一切,該有的責罰絕不輕饒,但現在不能讓他死在這裡。」元非傲沉著臉,「快去。」
縣衙中就有大夫,所以大夫很快就過來診治。
一把脈,果然小童發燒了。大夫看到他的胳膊時,不禁嚇了一跳。「這孩子的胳膊好像斷了,得趕快接骨,要不然下半輩子就要殘廢了。」
肖典撇嘴,「不用接了,免得他還想行刺我們將軍。」
元非傲冷眼看著,沉吟片刻說:「把他弄醒,我有話問他。」
「他現在神智昏沉,就算叫醒了,只怕也不能說明白什麼。」大夫雖然迫於元非傲的身份不敢不從,但是身為醫者,慈悲之心讓他不得不出言勸阻。
小童像是感應到身邊有人,騰出未受傷的那隻手,緊緊抓住身邊人的衣角,顫聲說:「好疼,娘,我真的好疼。」
眾人一時沉默,因為他抓住的正是元非傲的衣角。
元非傲一楞,低頭瞪著緊緊抓著自己衣服的那隻小手。白天沒有仔細看,此時他注意到,這隻手倒是極為細小,真看不出它白天竟想置他於死地。
他蹲在小童身邊,端詳一陣,然後將自己的衣服向外抽,那小童像是鐵了心似的,不但抓得更緊,還哀哀哭求,「娘,我一定會乖的,我再也不亂跑了,我再也不和哥哥比了。」
元非傲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沒有再強扯回衣擺,反而拍了拍小童的手,用柔軟的語調說:「好,不會打你了,放手吧。」
聽到他的保證,小童的嘴角竟然露出孩子般稚氣的笑靨,原本緊扣的五指也漸漸鬆開了。
元非傲回頭對大夫交代,「給他接骨。」
副將肖典在一旁看傻了眼,從認識將軍到現在,他從沒見過將軍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和人說話,更何況還是和一個刺客。
元非傲此時定定地看著小童,沉聲說:「我不許他死,明白嗎?」
大夫苦笑道:「將軍若想他活,能否允許小人將他搬到一處乾淨的屋子,接骨之事可馬虎不得,在地上總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