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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這人是傻子,情癡到底,仍一個人埋著頭向前走,獨自舔傷,癡執得不懂得回頭的傻子。

  一瞬的猶豫間,已讓湛寒施下忘魂咒。

  「你、你這是——唉,算了!希望你不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只要還能看著她,就不會。

  縱使——得一輩子當陌生人。

  「別想得太簡單,你以為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只有記憶嗎?」

  察覺她話中有話,湛寒仰眸。「什麼意思?」

  感覺。

  記憶消失了,感覺不會消失。

  一個人愛什麼、討厭什麼,感覺這種東西是不會消失的,就算再重來一遍,喜歡的還是喜歡,他的忘魂咒左右不了這個。

  所以她忘記了他,還是會愛。

  他以寇軍謙的形貌接近她,她依然心動。

  這些,千年來他都不懂了,她再多說也無用。

  等到有一天,他自己想通了,就會知道自己今天做了多蠢的一件事。

  第8章(1)

  那個男人——好怪。

  中午,午休時間,終於把小鬼頭搞定,一個個乖乖躺下來睡午覺,葉容華一個人坐在遊戲間,整理散亂的遊戲教材,思緒便不由自主飄向那個總是沉靜待在角落的男人。

  那個住孫旖旎隔壁的男人,不是很討厭靠近她嗎?對他的記憶,只停留在她一踏進綺情街,他就會將窗簾拉得密實,每次她目光移向他時,他就會迴避,那麼討厭被她看見,又怎麼會在有她的地方工作呢?

  她想不通,也記不起幼稚園是什麼時候多請了這個人手?

  去問了園長,園長一臉意外。「他是你舉薦進來的耶!」

  園長一副「你怎麼會問我」的表情。

  幼稚園裡個個都是女老師,體力有限,有時要搬動比較重的教材,很缺人手,早就想請個男助手了,當容華提起時,她便決定請他過來了。

  他這個人雖然不愛說話,不過總會默默把所有的事情做好,容華推薦的這個人,說實話她還挺滿意的。

  「我其實還想問你們幾時交情這麼好咧!」容華不太提自身的事,旁人也就霧裡看花,但至少感覺得出她待這男人挺關心的,基本上會主動開口為別人說項就很不可思議了。

  有嗎?她和他交情很好?

  記憶力,似乎多了許多空洞,像是她記得自己在河堤邊吃著關東煮的心情是愉快的,卻沒有印象誰常跟她去,唯一的一次是寇軍謙,可她一個人也能有如此飛揚的好心情嗎?

  她沒有忘記每一道食物的味道及愉悅,但記憶中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在品嚐。

  有時夜裡,她本能地偎靠而去,撲了個空後才怔然自問,一直以來不是都只有自己獨眠嗎?

  太多感覺,看似自然銜接,合理卻也不合理,她說不出這種詭異感,開始不信任自己的記憶了。

  就像——窗外那個男人給她的感覺一樣,陌生卻又不陌生。

  目光越過半開的窗扉,看見院子外的男人,正蹲下喂兔子。

  小兔子似乎很怕他,他一靠近就瑟瑟發抖,怎麼也不肯過去吃他給的食物,像是生怕自己會成為他的食物似的。

  他是背著他們偷偷虐待兔子,還是天生就沒用動物緣?

  男人似乎很沒轍,一把上前揪起它。

  以為他惱羞成怒了,她急忙要上前阻止他對動物施暴——沒用,他什麼動作也沒有,只是拎高它,小兔子抖得都快掉光一身毛了,他還是與它大眼瞪小眼。

  「我不會吃你。」

  他很嚴肅、一本正經地承諾著。

  「要我發誓嗎?基本上我吃素——好,是以前。」不堪良心譴責,他認命吐實,「那是因為她煮的東西太好吃了,她不讓我吃素,我聽她的——」

  她發現,她居然有想笑的衝動。

  這個冷面男子居然在對小動物發誓?他在搞笑嗎?

  「吃!」他命令,一副我是老大,你得聽我的。

  他這態度,要換作她是小兔子,也要懷疑那條胡蘿蔔其實下了毒好嗎?

  好笑的是,小兔子居然也滿懷委屈地湊過去,乖乖啃了起來。

  湛寒滿意了。動物有本能的感應能力,知道遠離危險與天敵,這他能理解,但每天都要來一次,實在很不受教。

  以同樣的手法喂完母雞和池裡的鯉魚,他才走到樹底下席地而坐。

  他在想什麼?他伸手撫摸身畔的表情……竟讓她讀出一抹孤寂與落寞。

  以前,有人陪著他坐在那裡嗎?

  園長說,有時會看到她中午和他一起吃飯……可是她想不起來,她曾經做過這種事嗎?為什麼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下午,到了發點心的時刻,湛寒將一箱餅乾搬了進來,幫忙她分發完後,就一直站在教室的角落。

  她寫完白板,轉回身來,不期然對上他凝望的目光……看起來好可憐,像是角落被媽媽忽略的小男孩。

  這個冷漠寡言的男人,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表情?

  這不是她的錯覺,瞧,她班上貼心可愛的小女生都開口了。「叔叔,我的給你吃好了,你不要哭喔。」

  湛寒這才回過神來,摸摸女孩的發,搖了下頭。

  他看起來像是很想哭的樣子嗎?他不知道,只是想到以前的這個時候,她總是會帶著笑容,將今日的小點心送到他手上。

  有一次,班上小男生抗議了。「容華老師,為什麼叔叔有兩份,我們都沒有!」

  她不慌不急,笑笑地回答:「一份老師的,一份是叔叔的,因為叔叔很乖,所以我要加倍疼他。」

  「那我也要很乖很乖,容華老師也要疼我!」

  「不行耶,我已經答應,只能寵他一個人了。」

  他不知道,割捨是這麼痛的一件事,每天回到住處,看著她為他佈置的一切,裡裡外外,處處都是她的用心,她讓這裡變得……好溫暖,像家。

  不曾擁有過,可以不去想,但是在她給了他這麼多以後,他腦海裡全是這些過往的片段。

  由她那裡噬取的記憶,還收得好好的,藏在他的身體裡,他擁有的是兩倍的回憶、兩倍的疼痛、兩倍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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