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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夫妻倆一同用過膳以後,她打了水淨身,回到房裡以後,是一天當中他最喜愛的時光。

  夫妻倆獨處,她安靜刺繡,他在一旁擦拭獵刀、削竹箭,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些家常事,很尋常,他卻很喜歡。

  「別繡了,傷眼。」他上前勸道。她老為了省些打油錢,不肯多點盞油燈,久了傷眼。雖然她繡工很好,拿到市集去可以換不錯的價錢,他還是寧可自己多獵幾頭野豬。

  「就快好了,等我繡完這條帕子——」

  他直接熄了油燈。「我想睡了。」

  「你、你這是——」她沒轍,只得放下針線,到床板上陪他。

  黑暗中,他神來手臂,讓她枕在肩窩上,抱牢了嬌軀,這才踏實。

  他以前——不會這樣的,現在卻非得摟得密實才肯睡,或許是歷劫歸來,缺乏踏實吧!他如今偏涼的體膚,她觸著總是心疼,想暖暖他。

  他不安分的手朝纖腰探撫而去,抽掉束帶,敞開後的年輕女體泛著微香,細緻肌膚總是令他愛不釋手,一再揉撫。

  她呼吸微微急促,顯然也被他挑了情,他身子蹭了上去,疊上柔軟軀體。

  這事,起初於他而言是陌生的,只是憑著本能碰觸、糾纏,到後來愛極了這銷魂滋味,她的身體好溫暖,他喜歡進入她時,她細細的呻吟,喜歡在她的身子裡,被她柔潤包容著的感覺。

  他吻吻她的唇,下身動了起來。

  這床板子睡起來不舒服,做起夫妻情事來也不方便,每當他頂弄嬌軀時,力道深了、狂了,便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教她羞極了。

  但那並不是不愛,他分辨得出來的,她是喜歡他對她做的事,他看得見她歡快的神情,知道自己帶給了她快樂。

  他的妻子怕羞,白日裡總是不肯與他摟抱,她說別人家夫妻也是如此,怕要被說傷風敗俗,他不想讓她為難困擾,也依她,只有在夜深人靜時,上了這張木板床,才能依著心意親近她、佔有她。

  他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雖然他隨便一個術法,就能讓她過富裕日子,可他沒有這麼做。一來,他不願破壞這世間的生態平衡,二來,與她一同吃苦、攢著每一分錢的日子,其實很好。

  柴一根根用斧頭劈,流了汗會有她端上涼茶、送條巾子替他拭汗。

  費盡心思買了一根紫玉釵,那是他真心實意想待她好,心裡頭踏實。

  為了一顆蛋,誰也捨不得吃,兩人分著解決了,那濃情深意,城裡的富豪又幾曾體會過?

  舊衫縫縫補補,稱不上體面,可每一針每一線總是她的心意,舊是舊了些,倒也不破不爛,新年時,她總記得給他裁件新衫寵寵他。

  一年又一年過去,他記得,約莫是穿過了三次新衣吧,而後,她開始煩惱。

  「王家嬸婆今天又問我了,為何這肚皮還是沒消息?」

  還說——叫你家男人晚上趕些工呀,別上了床就賴著睡死。

  她才羞死了呢!

  丈夫還不夠趕工嗎?要不是顧慮她身子骨吃不消,怕是要夜夜纏著她。

  「沒消息就沒消息,不急。」他也總是這麼回他。

  還不急呀?成親都三年多了。

  她開始皺眉,怕是自己身子有問題,於是尋著坊間偏方,聽說哪帖藥有效便喝,他怕她喝壞了身子,不許她再喝藥。

  「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

  「要孝誰?」男人的爹娘早死了,更別說男人也早不在了,傳誰的後?

  他要她別往心裡去,勸說了數月才教她放棄,順其自然。

  那一年夏季,向來身強體壯的他,難得生了場病,蜷臥在床上病息奄奄,神智渾沌間,仍知曉她始終伴在身側照料。

  稍稍好轉後,她對他的態度有些許變了。

  並無太大差異,可他還是察覺到了,有時會望著他像在深思什麼,他抱她,她也有意無意地避著,那段時間總不讓他碰,推托他身子才剛好。

  她彆扭了一陣子,這讓他很難受。

  後來,她讓他抱了,可是他再也感覺不到,以往的那種純粹的快樂,她眼中有掙扎、有矛盾。

  如果她不愛他抱,那麼,他便不抱了,他不想教她難受。

  從此,他再也沒在夜裡與她親密。

  然而,她卻越來越沉默,有時,會偷偷哭泣。

  他不懂她究竟在想什麼,抱她,她的身子愉悅了,心卻在抗拒;不抱她,她還是不痛快。

  直到有一回,她主動對他吐實。「我知道你不是我的丈夫。」

  他沉默著,沒答話。

  原想瞞她一輩子,可既然她知道了,那就是知道了,他不會再費心狡賴抗辯什麼,也沒想問她究竟是如何得知。

  「我的丈夫……人呢?」

  「死了。」他頓了頓。「他要我來報訊,我說不出口。」

  她聞言,閉上眼,淚如泉湧。

  他擔心她哭得厲害,站不住腳,上前扶她,卻教她揮開手,跌跌撞撞避著不讓他碰。

  他看著落了空的手,很平靜問她:「你要我走嗎?」

  原是想照料她這一生,可她若不允,他也不能強賴著令她痛苦。

  「走?」她昏昏沉沉仰眸。

  他不是她的丈夫,他們之間的一切便叫悖德偷情,她背叛了丈夫,失了貞潔,這在村子裡是要被亂棒打死的,更別提……他甚至不是人。

  可悲的是,有再多的理由,她這個頭還是點不下去,她已經離不開他。

  新婚丈夫是媒灼之言而來的,她還沒能更深入與他相處,便失去了,這三年多來,真正與她在一起的是他,真正疼她惜她的是他,替她劈柴打水、同甘共苦的是他,與她一同領略男女歡愉的,都是他……

  她——愛他。

  儘管他不是她的夫婿,她還是愛他。

  她該怎麼辦?她完全沒了頭緒。

  她沒說要他留,也沒開口要他走,於是他還是留了下來,等她作好決定再告訴他。

  白天,他還是上山打獵,劈些乾柴回來,而她也仍是那個嫻靜持家的好賢妻,歸來時仍有熱騰騰的飯菜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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