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欸,先說好,師父我可是正派的解毒師,跟蓮箏那收集毒藥成癖,還拿人做實驗的怪胎可不一樣,我有『血魂散』,只是——」
「要找出解它的方法而已。」相處三個月,她曉得師父有多不喜歡別人拿他跟師兄,也就是另外一個技術高超的解毒師——尹蓮箏相提並論。
想起尹蓮箏,秀氣可人的小臉蛋隱隱浮上一抹黯然。明明是拜在同個門下的師兄弟,戰師父是救了她一條小命的恩人,可尹蓮箏卻是滅她全族的大魔頭!
她搖搖頭,驅除心中萌生的黑暗。她要遵從父親臨終前的遺願——不要把心思浪費在怨恨上,只要活著的一天,就要努力救人——這也是長年居住在萬藥山中,一直為有緣人解毒的藥人族千古不變的使命。
「對對對,還是徒兒你最瞭解我了,師父果然沒有白疼你。」冷殆戰在懷裡東掏掏西翻翻,摸出一個小陶罐,放在徒兒攤開的掌心中。
看心愛的徒兒接過後,沒有猶豫便要打開,冷殆戰急忙搭住她嬌小的肩膀。「徒兒,別怪師父沒提醒你,很疼的喔!」
她給師父一個要他放心的甜美笑容。「沒關係,人是我發現的,我就得要負起救他的責任。就像戰師父所說,這個毒一日便會身亡,不管是去盜草還是奪解藥,都來不及回來救他。現下,也只剩這個辦法……」
她將小陶罐裡的毒一飲而盡,沒一會兒,原本紅撲撲的粉頰逐漸變得紫黑嚇人,正如單焰塵此時的面色。
傻徒兒……冷殆戰把顫抖的小徒兒緊緊圈抱在懷裡,不讓她因毒發的痛苦而傷害自己。唉,他這當師父的心都揪了!
若非人命關天,他才不會讓小徒兒受苦!就算藥人族天生的體質,便是能將服下的毒藥經歷發作過程後,由自身的血液轉為救人的解藥,可徒兒只是個小丫頭,身上有多少血能給人家?他這個當師父的實在捨不得哪……
三個時辰後,經歷整個中毒過程的小徒兒,一臉慘白地捲起手臂上的袖子,拔出師父腰間的匕首,往腕處一劃,鮮紅的血液立刻沿著傷口不斷汩汩淌下……
單焰塵只覺有一股溫熱帶腥的液體從口中灌入,原先劇痛難耐的四肢像是泡在溫水裡般,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舒服妥貼。
稍稍運氣,體內的毒似乎漸漸散去,原先的功力也一點一滴回來了。
「小哥哥,練功可以,但七日之內還是別太勉強。」見單焰塵恢復意識便開始提氣,她好心出聲提醒他。
「徒兒夠了夠了,能醒過來應該就無大礙,連吃的我都幫他備好哩,剩下就靠那小哥自己的福分了唄!天色不早,咱們還是趕緊上路找間飯館,為師的要替你好好補一補,瞧你臉色比那小哥還糟……」冷殆戰一邊嘀咕,一邊蹲下身,示意徒兒伏到他背上去。
「師父,我還能走……」低低囁嚅的嗓音裡,卻是藏不住的孱弱。
「兩位請留步,至少讓我知道名字,日後好報答……」
好稚嫩的女聲……還是個孩子吧?是她救他的嗎?他要弄清她的身份,他從來不欠任何人的恩情!
無人搭理他,只聽另一道男聲哄著:「你那剩下的力氣能走多遠?芹兒乖,師父骨子健朗腳程快,咱們師徒快去找個歇息的好地方!」
這小姑娘喚作芹兒嗎?她生得什麼模樣?他得好好記住……
單焰塵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疲憊得很,加上方才急著運氣,現下是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芹……」
「芹兒趴好,師父要上路啦!」爽朗的聲量直接蓋過單焰塵虛弱的嗓音。
「姑娘……」接著,他只聽到一陣離去的腳步聲,以及將門輕輕帶上的細細聲響。
唉……單焰塵合上雙眼,任由睡意侵襲,卻放不下深記在腦海裡的名字。
她叫芹兒。
天大地大,都沒比救命之恩大,無論天涯海角,他都要找到這小姑娘,還她一命之恩——
第1章(1)
豐收城,熙來攘往的街上到處擠滿了人,喊價的喊價、奔跑的奔跑,走馬看花的走馬看花,一片繁華榮景。
「不愧是大城,還真熱鬧!」一身簡潔布衣的舒芹,把小包袱甩到肩上,靈活大眼東瞄西看。
好香呢!她嗅著空氣裡的食物味。要先來顆肉包子,還是春卷?酥油餅好像也……
等等!
進城的目的可不是來找吃的!舒芹敲敲自己的腦袋,把心思拉回正經事上——尋求解毒的「黃石果」。
昨日她腳程太慢,趕不上進城找客棧,幸賴城外農家好心收留,她才免於餐風宿露。所以當年輕農夫提起自家娘子患血毒的事,她立刻自告奮勇要幫忙解毒。只是,自個兒雖身為藥人,卻也解不了這種因長年氣血不順而累積的毒,且解毒藥材稀有珍貴了些,尤其是做引子的「黃石果」,踏遍萬里可能也找不到一顆。
但這點困難,哪難得倒從六年前就跟在世上最強的解毒師——冷殆戰身邊的她?
舒芹驕傲地昂起頭,她老早打聽到豐收城的北邊喬家院主人,便珍藏了一株會結出「黃石果」的黃矮樹。只是她也聽說,那老頭兒平日雖然熱心助人,卻把「黃石果」看得比命根子還重要,要他交出果子?除非先要了他老命!
唉,真棘手。
既然如此,向來秉持著「救人為大」的她,也只能使出最後手段——摸黑偷藥材去也!
既然晚上才行動,目前天色還早,趁現在逛逛大街、吃些小點心,應該不為過吧?尤其她嘴好饞好想吃些甜的……舒芹眼尾一瞄,立刻相中不遠處的攤子。
「大姊,兩串糖葫蘆。」好甜好好吃的樣子,舒芹站在攤位前面,口水都快滴出來。
「這位……呃,是姑娘吧?我要收攤了,這兒還有三串,算你便宜點,都帶走好不?」若不是眼前這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姑娘,瓜子臉蛋生得實在端秀,否則瞥到舒芹一身的村夫衣裝,真把她誤認成一個俊小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