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藥膏小心翼翼地塗抹在他的傷處,再用絲絹把他是手輕輕包紮起來,哼唱的歌聲仍然沒有停。
抬手望見他那張妖美邪魅的容顏正靜靜的閉著眼,安詳的睡著,南宮綾怔怔的想,這個人的性格會那麼殘暴,也許全是因為幼年時可怕的遭遇吧?接著她又想起,他方才說過的話——若是我不傷害自個兒,就會想殺你,你想被我殺死嗎?」
這麼說來,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不想殺她?
南宮綾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少了一分懼怕,多了一份不捨。
也許……他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壞。
「茶為什麼是涼的?」啜了一口茶,玉如意瞇起利眸,不悅的問道。
「因為天熱,所以我特意把茶揚涼再拿給公子喝,才不會燙口。」她解釋。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不喜歡喝涼茶,重新煮過,下次再擅自做主,看我不剁了你的手。」語帶威脅的撂下狠話,他隨即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不以為然,「你那是什麼表情,不相信我會剁了你的手?」
南宮綾立刻表現出誠惶誠恐的卑微模樣。「不,我相信公子言出必行,公子說要剁,就一定會剁。」
「那你為什麼不怕?」以前他只要這麼說,她就會驚嚇得宛若無助的小兔子,但近日他卻發現她已不像之前那麼害怕了。
「那是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命既是公子救的,就歸公子所有,若是惹得公子不快,要剎要剮,南宮綾任憑公子處置,絕無怨言。」
他每天一不高興就說要剁她手、砍她的腳、挖她的眼,聽多了,她便知道他壓根只是想嚇唬她罷了,不是真的想傷害她,而且這陣子她已經稍微摸清楚他的脾性,知道要怎麼應付他了,所有現在他的威嚇,她都聽聽就算了。
但,這種話她自然不會笨到說出來讓他知道。
玉如意伸出手,用白皙的長指輕輕劃過她的嫩頰,涼笑道:「嘖,話說得真好聽,若是我想挖出你的心拿來下酒,你也沒有怨言嗎?」
他冰涼的指尖擦過她頰畔,令南宮綾垂在兩側的手微微一顫,她垂下長睫,掩住眸裡的思緒,溫順的說:「我方才說過了,我的命是公子所救,若為公子而死,那也算還了公子,我絕不會有任何埋怨。」
面對打小虧待她的大娘,她都能數年如一日的曲意逢迎,此刻說出這種違心之語,對她而言根本就是輕而易舉。
第2章(2)
瞅視她片刻,玉如意輕彈了她的額心一下,「真是沒趣兒,還不快去煮茶。」
他喜歡看她被他嚇得面無血色,此刻這副完全認命的模樣,反教他完全提不起興致。
「是。」南宮綾暗暗鬆了口氣,拿出不久前才收進馬車裡的茶壺和爐子,重新煮茶。
那天他救了她之後,因為嫌她走得慢,跟不上他的腳程,第三日便買了輛馬車代步,馬車裡放了做菜的炊具,以及各種他喜歡吃的食材,要她在車裡煮給他吃。
他每次都將她做的菜狠狠嫌棄一番,卻又吃個精光,就算笨蛋也看得出來他明明就很喜歡吃她做的菜,只是嘴硬不肯承認。
上路不久,南宮綾也沒有問他要帶她去哪,只是摸摸觀察,發現他一路朝南而行,這跟她原本要去的杭州剛好是同個方向,於是她不斷尋找可以逃走的機會,然而卻一直找不到好時機,不過既然現在比較瞭解他的脾性,她倒也不急了,她相信,只要捺著性子,她一定可以等到脫離他的那一天。
生起炭火後,她拿著蒲扇輕輕揚著火苗,一邊瞅著玉如意。
他坐在一旁的大樹下,從懷裡掏出條手絹在手裡把玩著,那條手絹是她前幾天為他包紮時用的,這兩天只要停下來休息時,他便會拿出來把玩。他看起來似乎很喜歡那條手絹,但那只是條很普通的手絹,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麼中意。
茶水滾了,她倒了杯熱茶端過去給他。「公子,茶來了。」
接過杯子,玉如意將手絹擱在膝上,輕吹了下琥珀色的茶湯,才啜口飲下。
侍立一旁等他喝完茶,南宮綾接過空杯,忍不住好奇的問:「公子,你很喜歡那條手絹嗎?」
「這條手絹醜死了,質料又粗,我怎麼可能喜歡!」玉如意一臉嫌棄。
既然不喜歡,那為何又要留著,沒事時還拿出來把玩?南宮綾心裡質疑他的話,卻不敢說出來,拿著杯子默默走到溪邊清洗乾淨。
玉如意睨了她的背影一眼,拿起手絹低眸望著。
他才不喜歡這條手絹,這兩天之所以常常掏出來把玩,是因為那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包紮,前幾天的那個月圓之夜,是他這些年來睡得最好的一夜,在她輕柔的歌聲中,他竟不知不覺的熟睡了。
醒來後,便發現右手包了這條手絹,他自個兒掐出來的傷口也被敷了藥,這些年來他鑽研醫術,從來只有他治人的份兒,從未讓人敷過藥。
因此他下意識的收起這條手絹,不時掏出來看,每次回想起那夜她為他上藥包紮的情景,心情便會莫名的愉悅起來。
收起手絹,玉如意眸光睇向一旁準備將茶壺和爐子收上馬車的南宮綾,心忖這個女人倒也手腳伶俐,不算討厭,到時候他讓她交出雲錦和雪絲的織法給飛梭樓就好,人還是帶回無心軒,專門伺候他。
接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狹長的雙眼微微瞇起,他差點忘了,當日他曾當著白小木和沈千秋的面,誇口說三個月內會找到一個不輸給白小木的女人,算算時間,都已過了一個多月了。
剛離開無心軒時,他還算積極的在尋找這樣的女人,但是不到半個月,他便覺得厭煩了,因為找來找去都找不到令他滿意的。
若是她……玉如意的思緒陡然被她的驚叫聲打斷。
「啊——你們想做什麼?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