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不准太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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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我……我來洗碗。」她撇開頭,退後一步,可身體的顫抖仍止不住。她抱住冒出疙瘩的手臂,極力催眠自己:冷靜下來,拜託冷靜下來……

  何嗣弈皺眉。白癡都看得出她狀況不對。「那不重要——」

  「不要過來!」這一吼,方韻禾幾乎用上所有力氣。「拜託……」

  那四個字很大聲,震得何嗣弈幾乎要以為自己耳鳴了。

  但接下來的乞求卻又是那般無力……他瞅著她,明白她眼中浮現的恐懼不是假的,所以,他沒再靠近。他只是不懂,剛才兩個人還同桌吃飯,現在她卻露出極端排斥的態度……他喉頭一緊,知道自己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況且她這樣反常並非第一次,先前兩次他沒問原因,畢竟那是個人私事,他並不打算涉入太多,可這一次……他很在意。

  「是什麼原因?」

  他的語氣平穩,並非強迫,卻給人一種非回答不可的感覺。方韻禾抱著肩膀,明白現在已經不是可以用「被嚇到」敷衍過去的狀況……算了,說出來吧,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們不可能的,喜歡了又能怎樣?假設坦白一切可以讓這個男人從此與她保持距離,也不錯……

  「我有接觸恐懼症。」說出口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容易,她口氣好輕,輕得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但不是每個人都會怕,我只怕……男人。」男人之中又分成小孩和老人,原則上,她怕的是近似「那個人」,會給自己造成傷害的存在……

  「如果只是面對面、說說話沒關係,可是……一碰到就不行了。」

  她垂下眼,扯了扯唇,腦中浮現小時候不堪的回憶——那個人總是能用各式各樣的方法折磨她……每一次被打的痛楚都像是熱鐵烙膚,鮮明清晰得恍如昨日,不需回想便能佔領她的意識。

  所以,她逃了。

  逃到這兒來,換了工作、電話、地址等所有能夠聯繫她的一切,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怕,每一次看到手機有不明來電便嚇得不敢接聽,只是門鈴響起,都會震得她渾身一顫,行李只拆開不得不用的那些,因為她得做好準備,隨時逃跑……

  「我真的很怕……」

  她沒有哭,只是蒼白著臉,抖顫著細弱的肩膀。

  何嗣弈靜默地瞅著她,明顯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深沉悲傷。一個女人會變得如此害怕男人,其中的原因只有幾個,但不論是哪一個都教人不愉快……何嗣弈只是想像,都覺得像有人掐住了自己,難以呼吸。

  氣氛忽地變得窒息,他退後一步,方韻禾垂首,沒抬眼,卻感覺到他的遠離。

  果然,他一定也覺得她很麻煩吧?

  過去不論喜歡上誰,都是這樣的。她不敢讓男人碰觸,自然不可能牽手、擁抱、親吻,再進一步更是想都別想。曾經有個人溫柔地說他願意等她,她相信了,但問題是誰能有那麼好的耐性,可以等她一個月、兩個月……一年,甚至也許是一輩子?

  「其實……你並不喜歡我吧?」對於對方的質問,方韻禾從不打算辯解。畢竟她無法、也沒有權利絆著任何人。

  這樣的她,無論如何都不該喜歡誰的……

  「抱歉,勉強你了。」

  「……什麼?」

  「我知道你不想說……我不該要你說出來的。」

  有時候,光是說出口便是一種傷害。何嗣弈感覺得出來,眼前的她正承受著那種痛……

  「對不起。」

  他的致歉真心真意,沒有任何敷衍。他神情未變,可內心震盪。這個小女生究竟背負了多大的苦痛?

  方韻禾一臉迷惑地抬起頭。他注視她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平靜且有力,他沒多說什麼,只是用正直的目光清洗她身上的痛楚,接納一切。

  她再也無從抵禦,一股酸澀驟然湧上,終於變成了淚,淌落下來。

  「不是你的錯……你不用道歉……」

  這個男人,太溫柔了。

  他過分的體貼使她全身上下都感覺痛,心口擰成一團,淚水再也止不住。「明明就不是你的錯……」

  何嗣弈沒有說話。

  他只是穩穩站在那,與她保持一段距離。

  他想幫她。

  這樣的念頭在腦中自然浮現,可是,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有生以來第一次,無能為力的感覺兜住他,他甚至吐不出一句可以讓她好過的安慰,也無法靠近她,給她力量。

  有時候,對真正傷痛的人而言,言語是不被需要的。

  因為言語無法療傷止痛,有時甚至令人更加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悲哀。所以,何嗣弈只能站在那兒,很溫柔很溫柔地凝視著她,代替自己無法給予的擁抱。

  即便是這樣,她便有了一種被救贖的感覺。

  第4章(1)

  接觸恐懼症,英文學名是Aphenphosmphobia,症狀是害怕他人有意無意地接觸到自己的身體。方韻禾的情況則是包含了一點男性嫌惡症,可她並非討厭男人,只是無法承受與他們有過近的接觸……

  何嗣奔沉默地看著電腦螢幕,長指鍵入另一個名詞:創傷症候群。

  搜尋結果很快出來,他選擇了,其中一個頁面上寫著: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TSD),主要是指一個人因外在某些事物而產生強而有力的主觀反應,再經驗出創傷事件,嚴重者則會對事物失去興趣、與人產生疏離感,情緒麻木、警覺性增加、驚嚇反應強烈……

  他一樣一樣看過,想起她種種害怕的模樣,以及偶爾流露出來的厭世,眉頭不自覺鎖得越來越緊,因為上述那些症狀她都有。

  「咦?你還不下班啊?」晚上七點半,溜上樓小憩一會兒的薛問樊看到素來準時的何嗣弈仍坐在位子上,不禁嘖嘖稱奇。「你不會在看A片吧——這什麼?創傷症候群?」

  何嗣弈受不了地瞥他一眼,關掉瀏覽器準備離開,可腦中縈繞的卻滿是方韻禾的事。他歎了口氣,不否認自己就是放不下她——那個與他弟弟同齡,卻獨自住在那種完全沒生活感可言的屋子裡,吃著便利商店的便當,不會照顧自己,荒涼得令人見了不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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