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的他立刻將她扶住,那冰冷的指尖或許是因為拿了一路的熱茶,此刻扶著她時,終於有了些許溫度。
她有些慌張地站好推開他的手,他見狀揶揄,「都不說聲謝嗎?」
「大少要的不是這一句感謝。」她語畢走去敲店門。
他則側身靠在店門的門板上凝眸望向她,「那你說我要的是什麼?」
「大少要的是什麼,大少自己清楚,我怎麼會知道?」她煩惱地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
他眼中的光芒在夜色下竟比星光還要幽亮,只是這光亮中卻有一層讓人心悸的詭異。
「自相矛盾的回答。」他還在取笑,店門已經開了。
前來開門的夥計一見是她,便立即說:「大小姐你可回來了,剛才李少爺還來找您呢。」
「李准。」古連城的唇角泛著一絲清冷的光澤,「他跑得還挺勤的,難道現在的未婚夫妻都不知道避嫌嗎?」
「以前就未曾避嫌過,現在又何必避嫌?」她坦蕩地回答,然後邁步進了店門,吩咐夥計,「關門吧。」
那夥計正要關門,可見古連城還在外頭,於是恭恭敬敬地問:「大少爺要不要進來坐一下?」
寧若水頓時惱怒道:「我叫你關門!」
她從未用這麼大的聲音吼人,夥計嚇得立刻將門板關上,門外,古連城低低的笑聲依然清晰地傳來。
真是可惡的人!寧若水幾乎要將唇瓣咬出血來。那個人不僅用心機害汀蘭銀樓陷入危機,還用古古怪怪的言詞手段引逗她的心……
一瞬間她愣住,她怎麼想到「引逗」一詞?
是了、是了,古邊城對她的態度總是如此曖昧,彷彿在引逗她犯下什麼錯誤,而最可惡的是,他明明知道她與李准的關係,卻偏從這一層下手,反覆嘲諷,似是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難道他就有把握一定會贏,讓她拱手將青花大罐送出嗎?
休想!
她煩躁扯下頸上的一條鏈子,這項鏈不知道是太緊還是怎麼了,讓她今日總是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正要穿過銀樓的後門回宅內休息時,門板上又傳來拍門的聲音。
「大晚上的,還會有誰來?」夥計嘟嘟嚷嚷的,「難道是李少爺又回來了?」
寧若水心中一動:莫非是古連城還沒有走?
思及此,她出聲叫道:「問清楚是誰,倘若還是古連城就不開門了……」
她說得太晚了,話音未落夥計已經將側面的小門打開。
眼前一花,突然有幾個黑衣大漢持著刀劍從小門處一躍而入,將開門的夥計逼退到屋子的一角。
「閉嘴!否則老子剁了你!」
寧若水的心臟突突直跳,瞪著那些凶神惡煞的黑衣大漢,她立刻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於是沉聲說:「你們要錢,可以隨便拿,但是不能傷人。」
「這丫頭還挺懂規矩的。」其中一個大漢咧著嘴笑,「打開櫃門,我就不傷人。」
寧若水朝嚇呆了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去,把櫃門都打開。」
夥計哆嗦著用鑰匙一個一個的開櫃門,幾個大漢等得不耐煩,推開夥計一人一刀就把上好的紫檀木櫃和黃花梨木櫃給一一劈開。
寧若水緊緊抓住衣袖,她沒有嚇得立刻逃跑,現在這個時刻李准安插的侍衛眼線都已全回去向他稟報觀察狀況,是以汀蘭銀樓內並無有武功之人可以對抗這些盜匪,又因為後院就是父親和弟弟的住處,她生怕這些人在前面搶劫不夠還會去騷擾她的家人,所以無論她有多害怕,她也都必須留下來應付這一切。
那些人也不是很識得貨物的好壞,只要是金銀珠寶,就全往帶來的袋子中掃,不消片刻,汀蘭銀樓幾乎就被洗劫一空。
待他們已經再無東西可搶之後,一人回頭看了寧若水半晌,說道:「這丫頭長得真不錯,你們誰幫我看一下門?」
「哼,你可要快點,別色迷心竅壞了大事。」旁邊一人催促著。
寧若水大驚,剛要逃離,卻被人抓住手腕,那人嘻皮笑臉地將她扛在肩頭,四下張望,見沒有什麼地方方便辦事,就扛著她上了二樓。
樓下的夥計被人用刀抵著脖子,一聲都不敢吭。
寧若水用力蹬踹著那人的胸口,怎奈對方太過高大強壯,大手一抄,就將她的雙腳抓住,威脅著喝道:「你要是再敢掙扎,看爺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她不放棄的張口一咬,將那人的肩膀狠狠咬住,那人大怒,踹開一間房門,看準了屋裡有張桌子,揮手打掉桌上的東西,就將寧若水摔了上去。
她被摔得後背疼痛難忍,依然還想起身掙扎,黑乎乎的高大身影立即撲了過來,用力撕扯著她衣襟,她又是驚駭又是羞怒,竟然連一聲都叫不出,幾乎要昏過去。
就在這時,窗口忽然有陣暗風吹來,風中像是摻了某種清貴的花香,在她還沒來得及思考之際,身上的黑衣大漢已經向後倒去,然後又軟軟的地癱在地上。
這無聲無息的變故讓寧若水一時反應不過來,默然地看著眼前倒下去的賊廝,直到一雙冰涼的手悄悄幫她把衣襟重新掩好之後,她才開始渾身輕顫,雙手抖得幾乎握不住任何東西。
那雙手臂將她輕輕拉入一具清瘦的胸膛中,輕拍著她的後背,在她的耳邊柔聲說著什麼,她恍惚了好久,才聽清那人的聲音和言語——
「不必怕了,他傷害不到你,有我在。」
她本能地抱住那個人,抱得死緊不敢鬆開,彷彿只要一鬆手自己就會立刻跌倒。
「不要出聲,我現在在這裡陪你,樓下的人自然有人去收拾。」
那安撫的聲音裡另有一股令人膽寒的威懾力,讓她在完全安定心神之後,終於叫出這聲音的主人名字——
「古……大少,你怎麼會……」
「我正好要走,看到巷口有幾個人鬼鬼崇崇,放心不下,就留下來了。」他露出少見的溫柔笑容,因為沒有任何的嘲諷鄙夷,溫暖得彷彿是春風中最甜、最暖的那一縷,讓她竟然看得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