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涉又陷入自吹自擂的美景中,但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不屈不撓的又向他的小腿肚惡踢了一腳。
「見鬼了,你又來踢我?……」
龍涉不相信「展鴻武館」舞獅頭的人會這麼孩子氣和沒風度,這算什麼?衝著他來嗎?
此刻的他是不會去檢討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於是一來一往,龍涉想扳回一城,對方欲還以顏色,沒幾分鐘便人聲開始沸騰,場邊竊竊私語,還有人嘩然起哄,全注意起這場戲中戲來。
「老天,姨娘,您瞧阿涉他是怎麼回事?怎麼同人家玩起這種無聊的把戲來?」龍冰急得汗珠直沁,待會給她爹知道就糟了,這樣搞下去,老弟少不了要挨她爹一頓排頭。
「阿冰,你快想個法子阻止,我去把你爹帶開,免得她氣起來衝下場去開拳。」樊蓮吟急急忙忙從啦啦隊中脫隊而去。
龍冰急也沒用,因為場中的兩隊獅頭像是卯上了似的,」輪番踢鬥,看得人眼花撩亂。
眼看著對方與自己死命的糾纏不休,像流星追月似的,他一腳,對方就一腳,他一踹,對方也一踹,一想到快點結束這場混仗就可以去胭脂坊瞎混,不管了,管他多少人在看,管他裁判已經氣得跳腳,龍涉準備給對方一記痛擊。
他出腿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而去,決定就用這銳不可擋的最後一腿踢得對方叫苦連天!
腳才踹出,沒想到對方的獅頭突然半舉,獅嘴裡露出一張俏臉來,那可人頑皮的柔嫩臉蛋分明是個小姑娘,倏然間她還對著他咪起眼睛,吐吐粉紅色的舌頭,一臉的挑釁。
江兒得意洋洋的睜開半咪的眼睛,一下子放大了瞳孔。
「啊——小和尚!」她真的一千個、一萬個沒想到,這個剛剛一直找她碴的討厭獅頭就是酒館裡那個滿口花生的臭和尚。
龍涉錯愕的愣在那裡,一時之間忘了移動,但是他隨即就微笑了起來。
「女的!她是女的!」龍涉指著她哈哈大笑,這下子他索性瀟灑的丟掉獅頭,反正現在他已經贏定了,舞獅明定女子不得參加,這麼一來是「展鴻武館」自己犯了規,怨不得別人。
場內場外登時一片混亂,岳展成的震驚自不在話下,他作夢也料不到女兒會做出這麼離譜的事!
「爹呀,您別過來,我不是江兒!」江兒大喊著,一邊往後倒退。
老實說,現在才否認好像已經沒用了,要拔腿逃跑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看到她爹正怒氣沖沖的朝自己大邁步而來,照她爹此刻氣得又吹鬍子又掀眉毛的境界來看,待會是注定在劫難逃了。
第三章
舞獅之事被揭穿之後,江兒簡直無顏面對父老,她不禁變成整個「展鴻武館」埋怨不能奪魁的眾矢之的,更連累了她大哥岳一臨被重重責罰。
誰教岳一臨就是那個心腸太好,看她苦苦哀求的很可憐,所以將獅頭讓給她舞的倒霉人,他怎麼想得到江兒會在場上演出全武行,儘管他在場外看得熱汗直竄,但也無計可施。
「江兒,你要去哪裡?」岳夫人問。
「我去找二嫂借本書。」江兒鄭重的說明自己的去向。
「咦?江兒啊,你要出去嗎?」三嫂上上下下,捉賊似的打量著她。
「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還雞婆的做出喝茶的動作,「我只是要去前廳倒茶,你知道,倒杯茶喝。」
「江兒,你看起來一副想要出去的樣子哦!」岳七列微笑,卻又不懷好意的盯著她。
「哪有?」江兒如驚弓之鳥般的跳了起來,「我想想而已,又不會真的出去,放你的心吧!」
「江兒,你知道你爹正在氣頭上,你可別再惹禍嘍!」她二嫂比她還緊張的不時提點她。
「江兒,自己好自為之。」岳一臨看她鬼鬼祟崇,於是語重心長的勸導她。
「江兒,在家裡走走就好,別走出門檻,爹在生氣。」四嫂一在家裡碰到她就說這句。
「江兒,你別出去……」
「江兒,你最好待在家裡……」
「江兒,……」
可恥極了。
江兒乏力的將半邊臉頰軟綿綿的躺在桌面上,雙手也平放在桌面上,對自己唉聲歎氣了起來。
只不過去舞個獅嘛,又不是去強暴良家婦女,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們也不需要防她防得這麼嚴密吧?
就算她出了門檻又會不自愛的跑去舞獅,那也要等到明年新春才有機會呀,這麼早就預防也沒用,所謂防不勝防,他們到底懂不懂這個道理?
江兒重捶桌面一下,義憤填膺的瞇起眼睛。
沒錯,這些全部都要怪「威龍武館」那個蠢獅頭,如果不是他故意揭穿,那冠軍就屬於「展鴻武館」,這麼一來她爹就不會發現,她也可以樂得逍遙自在過新年。
街上的景色是多麼熱鬧呀,還有各式精緻點心,可想而知全城的俊男美女個個都會穿著光鮮亮麗的新衣出來給大家欣賞一下……哦!她知道那些是與自己無緣了。
此刻她能坐在房裡自怨自艾那還算好,如果不是她娘,還有二嫂、三嫂、四嫂、五嫂、六嫂死命的為她求情,恐怕自己的處罰根本不止這些,她爹那個頑固的牛脾氣不把她抓起來重打幾個板子才怪喲!她該知足才對。
可是……可是為什麼知足的感覺好難受?
叩門聲響起,江兒懶洋洋的保持原姿勢不動。
「我不會出去啦!不要打擾我。我不會出去啦!不要打擾我。我不會——」
「江兒!」金珍珠提著裙擺走進來,一臉好奇的靠近桌面那團軟趴趴的「生物」。
「是你呀!」江兒吊吊眼睛,對來人沒什麼興趣,「你告訴我全家人,我不會出去,叫他們不必派人來監視我。」
「我問過伯父啦,伯父說你可以出去呀!」金珍珠滿臉喜孜孜的說。
江兒只抬了抬眼睛,然後淡淡的扯動唇角,「你少騙我了,我爹怎麼可能答應你的要求?唉,珍珠,我知道你非常渴望我陪你出去大吃大喝一頓,這我也想,可是你撒謊那就不對了,套句西洋傳教士的老話——那是有罪的,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