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珍珠絞著手裡的繡花白手帕,一臉無辜,「可是岳伯父真的答應讓你跟我上街呀!」
「怎麼可能?」江幾隻差沒重哼一聲,「我爹恨不得把我關進地窖裡,如果可以跟那些酒一樣釀起來的話那更好,他才不會突然之間良心發現。」
「真的是突然之間呀?」金珍珠索性搬張椅子對著江兒坐下,敘述事發過程,「我叫我爹帶了幾瓶洋酒來和你爹喝酒,喝著喝著,我心想,反正也沒什麼事好閒話家常的,就隨口問起你爹,我說,江兒可不可以出去呀?當時你爹連看也不看我,一邊和我爹劃酒拳,一邊粗著脖子,扯開嗓子回答我,當然可以啦!他還反問我江兒為什麼不可以出去?」
「真的?」江兒實在懷疑,她爹會這麼好?
「真的呀!」金珍珠杏眼圓瞪,輕輕的拍了拍胸脯,心有餘悸的說:「倒是你娘和你那群嫂嫂睜了大眼睛集體看著我,嚇得我趕快跑來你這裡。」
哈,是好消息!江兒先是扯開嘴角,接著微微笑,再接著笑開了眉,最後終於咧開了嘴笑。
她沒頭沒腦的抱住金珍珠一陣亂親,「哦!親愛的小珍珠,你真是大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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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晴空萬里,大地含笑呀!
龍涉用他這一生最炫的姿態在大街上走,每個攤販的物品都被輕佻的拿起來把玩一番又神氣巴拉的放下,神態之倨傲,已經到達讓人很想海扁他一頓的境界。
「你夠了吧!」鐵過奇真想不通怎麼會有龍涉這種人,不過就是贏了一次舞獅競賽嘛,可是他看起來就像古時候被皇帝欽點挑中,趕明兒個就快進宮的貴妃一樣目中無人。
「當然不夠,我還要炫個一年半載呢!」龍涉滿面春風,「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又不是我,怎麼能體會這種滋味有多美妙,再說你這一輩子又不可能像我這般英明神武的贏得冠軍,我知道你會嫉妒是人之常情,我可以體諒,好吧!就看在咱們數十年交情的份上,回武館後,那面錦旗也借你摸個幾下吧!」
「誰希罕摸你的錦旗?無聊!」鐵過奇逕自往一旁的茶樓走進去,懶得再聽龍涉天花亂墜。
「喂!大奇,你去哪裡?」龍涉緊急攀住鐵過奇的肩膀。
「消消火氣。」鐵過奇頭也不回。
「哦!原來說到底,你還是嫉妒我嘛!」龍涉笑意更深了,勾肩搭背的與鐵過奇一同進入茶樓。
「喲!是龍二節和鐵大爺到了!貴客臨門,小二,泡茶!」掌櫃滿臉巴結與奉承,趕忙為嬌客挑了個上好座位。
「二爺,您才贏了舞獅彩金,今天小的特地為您做幾味精緻點心,保管您滿意。」掌櫃巧言令色的說。
龍涉微微一笑,二話不說就掏出大洋來打賞,掌櫃歡歡喜喜下去張羅了,一旁的鐵過奇十分不以為然。
「龍二,你就非把你們龍家的家產給敗光不可嗎?」鐵過奇皺著眉頭問。
「這你又不懂了。」龍涉玩世不恭的看著鐵過奇說著他的歪理,「有錢堪用直須用,莫待無錢空怨忽,說起來,明天的事誰也不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不是很美妙嗎?何必太拘泥。」
鐵過奇哼了一聲,「你說得倒輕鬆,你爹應該不會這麼想吧!你這麼愛亂花錢,你爹知道了不心疼死才怪。」
「那是他老人家自己要想不開,我有什麼辦法?」龍涉扯開嘴角笑了,他饒富興味的看著鐵過奇,隨即露出一個古古怪怪的笑容,「喂,話說回來,如果你是我爹的兒子,不知!會是什麼情況?一個克勤,一個吝嗇,到時候恐怕連換張凳子都要兩個人坐下來開會討論個半天才能決定。」
鐵過奇看著龍涉,「你這是在損我,還是在損你爹?」
「彼此彼此啦!」龍涉一副「你們都一樣」的表情。
鐵過奇眼睛瞪得老大,他真會被玩瘋掉,「彼此彼此」是這樣用的嗎?
龍涉不疾不徐的勾勒唇角,露出一抹從容的邪惡笑意,「喂,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應該是已經佩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了吧!其實我這個人你瞭解的,就是這麼出類,就是這麼拔萃,有時候想隱藏些優點起來都很難辦到,難怪我平時看起來會有那麼一點憂鬱,那都是因為我過分美好的外表讓世人誤解了我,其實我這個人最誠懇了……」
「哦!珍珠呀,我好像聽到一隻蟑螂在說它自己可以吞下一頭大象哦!」
冷冷的嘲弄聲飄過龍涉耳裡,他微微撇頭過去,想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調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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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兒認為自己這輩子絕對不可能再遇到比那個男人更加寡廉鮮恥的男人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自吹自擂也就算了,還吹得那麼大聲,也不怕閃到舌頭。
江兒揚揚眉,在距離龍涉他們最近的一張桌子坐下,「唉,威龍武館的人材大概都放洋去了,否則怎麼會派個小癟三去舞獅頭呢?珍珠,你說對不對?」
金珍珠尷尬的搓揉著雙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裡。
剛才江兒在外面一看到她的仇人,就奮不顧身的一定要進來報仇,現在進來啦,大家也面對面了,但是老實說,金珍珠真不知道怎麼樣才算是報仇?是不是他們兩個要再舞一段獅來瞧瞧,要不然怎麼定奪?
一想到要再舞一次獅實在太麻煩了,到時候必定又會驚動江兒她爹,這麼來,連她自己的爹也會知道她又跟著江兒出來鬼混……不行,不行,她非阻止不可。
金珍珠靠過去扯扯江兒衣袖,小小聲的說:「江……江兒,算了啦,你好不容易才能出來,就不要多惹麻煩了。」
江兒沒好氣瞥著金珍珠,「你每次都只會講這一句,可不可換一句?」
金珍珠縮了一下,「那……那江兒,你費了好多工夫才能出來,就不要再多惹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