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只有你懂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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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不要再談了!」話就這麼衝出來,聽到聲音,汪美晴才意識到是自己開的口。她完全沒有資格插手,她完全是個局外人,她知道的,但……心很痛啊!看他們這樣,看他這樣,心很痛……

  「汪小姐,你不敢聽嗎?」

  羅瑩終於轉向她,臉色蒼白,嘴角勾揚,眼中都是淚。

  「你必須聽的。你喜歡的這個男人可是因紐特族的巫人之後呢!他有一語成讖的本事,好的不靈壞的靈,殺人不沾血,你說神不神?」

  「你不要再說了!」

  「你知道阿雷莎吧?你問她,問他阿雷莎哪裡去了?那女人也沒有好下場……都沒有好下場……」

  氣氛緊張。

  老薩德不知何時放下煙嘴了,外面張望的人個個面露憂色,尤其是米瑪婆婆。汪美晴腦中迅速晃過某個畫面……她記起來了,當時在飛機上,魯特揪住「奧克先生」時,兩位老人家的表情和眼神跟現在一模一樣,充滿憂懼。

  想也沒想,她靠過去一把抓住魯特的手,很用力地握住。

  那種靈魂往底下墜跌的恐怖失衡感衝擊著她,肉體像被倒勾到鐵刺上,血液滴滴答答地流,漫出雙眼,滲出雙耳,他張嘴想呼吸,想求得一點點珍貴的氧氣,但血從喉嚨中湧出……必須退開,退到最最深處,在那裡,他可以重新得到力量,可以掌控心智,可以假裝自己很強悍,不曾自責受傷。

  然而,那個安全的地方究竟在哪裡?

  為何消失?

  他又驚又恐,遊走在失控邊緣,過往的陰影漫天罩來,他無法呼吸。

  然後,那只女性的柔荑緊緊抓住他。

  他猛地一震,回到現實。

  他全身都是冷汗,被她握住的手掌卻熱得發燙。

  「魯特,你還好嗎?」

  那張軟唇低啞問著,他看到她眉眸間的憂心和關懷,在那樣的注視下,一種近乎自慚形穢的憤怒盤踞在胸中。

  她為什麼不怕他?她怎麼可以不怕他?!

  每個知道他秘密的人,都該懼怕他!

  他環視眾人,臉上非常難看,目光陰沉冷厲,最後定在羅瑩情緒崩潰的臉上。

  「過了今晚,你就走,別再回來,我不想再看到你。」說完,他舉步就走,手還被握住,她看也不看汪美晴一眼,振臂甩開她的小手。

  「你說因紐特語啊!為什麼不對我說?你對我說啊!」羅瑩對著他離去的背影歇斯底里地哭喊。「……只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有什麼辦法?我不想對不起姊姊,我不想啊!可是有什麼辦法……為什麼不連我一起詛咒……」

  魯特走過之外,大家很自動地往兩邊讓開。

  他身上的氣息太兇猛,太冷酷,連米瑪婆婆都只能歎氣搖頭,老人家走進來照顧嚴重失態的女房客。

  有人在這時拍拍汪美晴的肩膀,把發怔的她喚回來。

  轉頭一看,是老薩德。

  老薩德沒說話,只對她指了指門口,又輕推她的背。

  去找他。

  老人細小的眼睛深深地看她,帶著鼓舞和溫暖。

  他需要你。

  別怕。

  「我沒有怕。」她心裡會受傷,因他的疏離,但勇氣一直都在,她想愛他。

  對老薩德扯唇一笑,她再次鼓起勇氣,去那個男人身邊。

  第9章(1)

  關於羅瑩說的那些事,汪美晴仍一頭霧水。

  有聽,但沒有很懂。

  什麼巫人之後?因紐特語的咒語?還有他們幾個的愛恨牽扯……這中間的糾葛似乎也只有魯特能替她解開,前提是,必須要他願意告訴她。

  出了員工小交誼廳,找尋他的身影,她最後停在自己的房門前。

  「他在裡面是嗎?」低頭輕聲問著大狗。

  疤臉晃了兩下尾巴,翹著三角耳,黑黝濕潤的圓鼻子頂了頂她的手背。

  汪美晴拍拍它,跟著轉動門把,很慶幸裡面沒有上鎖。

  晚間九點多的北極秋空,百葉窗外的天空是一種憂鬱的灰藍色調,那男人坐在床邊,手肘擱在大腿上,雙掌抱住頭。

  跟進房間裡的大狗走到男人身側,挨近想討些關愛眼光,可惜沒有受到主人的青睞,它低鳴了聲,然後乖乖在一旁趴下來。

  汪美晴在門邊站了一會兒。

  她走到他面前,沒有挨著他身側坐下,而是直接跪坐在地毯上。

  悄悄深呼吸,將緊張感吐出體外,她再一次握住他的大手,只是這次沒有緊握,就輕輕覆著他的手背,綿軟手心貼觸他的皮膚。

  終於,他抬起頭,幾綹黑髮垂到身前,那張籠罩在幽暗中的面龐有幾分不真實,彷彿與某種看不到,無法觸碰的黑色力量拉扯,已筋疲力盡,無力再戰,眼中失去清明,失去方向,漸趨狂亂。

  「陪我說說話,好嗎?」汪美晴微微笑,拂開他的髮絲。

  魯特麻木地望著吃在咫尺的玉顏,有什麼在體內波動,他想了想,是憤怒。

  他剛才才甩開她的手,她還來這裡幹什麼?

  下午在墓地那裡,他也讓她傷心了,不是嗎?

  他傷了她的心,像他這種混蛋,她不氣他,罵他,打他,為什麼還要對他笑?!

  「你從小交誼廳跑掉,躲到我的地盤來了。」有點好笑似地歎氣。

  他一愣,才發現這是她的房間。

  近來,他時常過來跟她一起窩著,他喜歡空氣裡有她的氣味,結果竟養成習慣,他想把自己關在房裡,沒想到卻回到她的地方。

  「你……」他聲音相當沙嗄,發了個音後,他稍稍停頓,終於又磨出話。「……你應該問我阿蕾莎的事。」

  汪美晴跪坐在他身前,直勾勾地望進那雙乘載著痛苦的男性眼瞳,她呼吸窒了窒,感覺他的痛似乎流進她心裡。

  「阿蕾莎怎麼樣了?」她從善如流地問了。

  「我沒有對她下咒,我很氣,氣到想殺了她,但我沒有。」

  還不是接話的時候,儘管她內心充滿疑問,仍靜靜等待著。

  魯特喘了口氣。

  「我和阿蕾莎偷偷交往的事,後來被我父母親發現,他們說,那女人不是真心的,我和他們吵起來,吵得很凶,我說我要娶阿蕾莎,他們說我瘋了。」語調像背書般空洞。「父親說,阿蕾莎感興趣的是我的天賦……古老的因紐特方言,我可以用那種古老方言做盡壞事。從小,父親就教我說那種語言,他要我記住,永遠記住,我們常用那種古老語言交談,他說那必須傳承下去,他沒有得到那種能力,但我得到了……我並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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