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下話,他走了,可是她聽了那種話,怎麼可能沒壓力?
她捧著花,慢慢走到捷運站,在看見一個注視她的女孩時,把手上的花塞給她,輕聲問:「送給你好嗎?」
女孩喜孜孜地捧著花離開。
學長的話,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讓她喘不過氣。
如果她拒絕的話,是不是將會失去這份工作?答應嗎?怎麼可能,他們只是朋友啊,而且她留下來的話算什麼,如果所有同事都認為,升職是因為她成了學長的女朋友,要她如何自處?
所以她真的要丟掉工作了?她努力了好久的工作啊。
討厭,如果她沒有結婚就好了啦,她和學長就可以一路當好朋友、當工作拍檔,討厭,都是殷政的錯,如果她沒有老公小孩就沒有這些問題。
她在遷怒,李羽蓁自己明白,但她就是生氣啊,生氣好不容易有所表現,卻因為非能力問題必須退出,生氣她以為好日子可以一直過下去,殷政卻要逼她回到過去,而學長也要逼她表態說明。
她真的好氣哦,這輩子她第一份工作、第一份成就、第一件真真正正為自己做的努力就要一筆勾消了,氣死!
回到家裡,意外地發現殷政接回孩子。
兩人對視,然後,他從背後拿出一束玫瑰花。
她看著花,眉頭擰了起來,他是笨蛋哦,不知道自己對花粉過敏嗎?何況所有的事都是這些花引起的,要是沒有它們就好了,氣了、嘔了、又遷怒了,委屈排山倒海而來,她刷地滑下淚水。
「討厭,你在做什麼啊。」
姜殷政被她的眼淚震住,他做錯了嗎?
李羽蓁想也不想,搶過那束花扔進垃圾袋裡,牢牢地打個結,丟到屋外頭去。
「麻煩你帶小孩子出去吃飯,我今天很累,不想做菜。」說完,她回到房問,把門鎖上。
姜殷政的目光和兒子對上,他輕聲說:「我盡力了。」
事實上,他每天都很盡力,但不管使出多少力,都得不到她願意回到婚姻裡的正面回應,也許……不是每件事都可以得到第二次機會,錯過了便是錯過,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不對,爸,不是這樣的,媽媽只是心情不好,她為什麼心情不好,因為……周叔叔今天沒送她花……不對,不是這樣,應該是,爸,你送錯花了,媽媽不愛玫瑰。」穗青越描越黑。
他勉強扯扯嘴角。「如果愛情不在了,送什麼東西都是不對的。」
「沒有,才不是這樣,一定是周叔叔說爸爸的壞話,讓媽媽以為爸爸是小人,還是,哦,我有聽說過一種藥,吃下去會讓人心性大變……」
穗勍無力地看著姐姐,這裡沒有武俠劇在上演。
姜殷政溺愛地揉揉女兒的頭髮說:「我們先去吃晚飯吧。」
這天晚上,殷政替羽蓁帶回晚餐,還買了她最喜歡的藍莓泡芙放在冰箱裡,很可笑,居然要在分居之後,他才曉得她最喜歡的點心是藍莓泡莢。
晚上十點,李羽蓁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見桌上的壽司便當,這是給他準備的?……第一次,他為她準備餐點,但很可惜,她真的沒有胃口。
打開冰箱,把壽司冰進去,本來想找冰水喝的,卻發現那盒泡莢。
她把泡芙拿出來,上面貼有一張小小的便條紙,寫著,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吃一點甜食吧,別餓著肚子上床。
抱住點心盒,第二度,她莫名其妙流淚,但這回,不是因為委屈或心碎,而是滿滿的、滿滿的感動。
餐桌上沒有鮮花,就算有她也不怕,因為對花粉過敏的人,從來不是她,但她的鼻水流不止、眼淚停下了,她一面吸鼻子、一面對自己說:「我只再堅持最後一項,只要他對我說,我愛你,我馬上就搬回家……」
第8章(1)
姜殷政撫撫自己的胃,胃不舒服很多天了,大概是工作壓力大。
早先,胃不好的他,有羽蓁反覆叮嚀少量多餐,她讓他一伸手就有食物可以拿,現在沒人盯著,他吃飯的地方只有羽蓁家,加上最近他並沒有天天上門討食物,因此多年胃痛又開始折磨起他。
他減少到羽蓁家的次數了,有時候甚至直接派司機去接送孩子們上下學,他並非被挫折打倒,而是他在認真考慮,假如她的快樂不在他身上,他是否該繼續糾纏。
他愛她,這是一個很可怕的發現,在她離開自己、在屋子裡漸漸失去她的氣味時,他才發現,自己無法離開羽蓁的原因是他愛她。
可惜他已錯失良機。
當周同懷的花能逗她開懷,而他的花只能讓她流淚;當他只能成為她的負累,而周同懷可以帶給她喜悅;當她清楚表達,她喜歡目前的生活,不願意回到他身邊時……
他鄭重考慮,是不是該為自己自私。
上次回英國時,母親說:「如果你白白錯過十五年的時間,你怎能期待三個月、五個月,就讓羽蓁回心轉意?」
他同意母親的話,但那個時候他信心滿滿的想著,如果三個月、五個月不行,他就用接下來的十五年,讓她慢慢弄清楚,他對她,當然有愛情。
然而他越來越無法忽略最近在她臉上出現的快意,那是因為周同懷為了追求她而做的努力所造成?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最美麗,是啊,她從沒有像這樣美麗過,沒有濃妝艷抹、沒有昂貴的名牌套裝和裝飾品,每天,她把頭髮一扎就上班去,每天,她精神奕奕地談論著工作上的事情,她的笑,美麗得讓他移不開目光!
他真的無法對她眼底的幸福感視若無睹。
周同懷是個可以提供她充足幸福的男人?他的愛情讓她時刻快樂?
心,有一點點酸,胃,在造反,他濃濃的眉頭緊蹙同時,他的心也難捱。
「爸,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穗青焦急地看著父親,穗勍說爸爸屈居下風,如果周叔叔追求的方式還是這麼猛,爸爸根本沒有贏面。連自信滿分的穗勍都這麼說了,她怎麼能不憂心忡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