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歲……」她怯怯地看了歐陽百歲一眼,又偷覷著薄少妍。
他擰緊眉,火氣節節高昇。
瞧陳日雯和他家人熟悉的模樣,他才明白他忙著公事時,這些人背著他在搞什麼鬼。
「日雯,我們正在討論你和百歲的婚禮,你也一起聽聽。」歐陽皇道。
「誰說有婚禮了?全部取消!」他厲聲暴喝。
大家都驚恐地看著他,噤若寒蟬。
只有薄少妍冷靜地頂他:「無法取消了,一切都準備就緒,三天後正好是個大吉日,舉辦的地點、時間、佈置的方位風水,都是經過特地安排,現在只剩下新娘的禮服尚未採購,她當天必須穿著中式紅袍結婚,這就由你陪她一起去挑……」
「薄少妍,你說夠了沒有?!」他狂吼。
「還沒,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婚禮在下午舉行,至於洞房時間,我算過黃歷,喜神將在那夜子時降臨,也就是說,你們要在子時行房完畢,才能順利得子。」她接著又將她算出的良辰吉時說明。
歐陽百歲俊臉凝結,心整個揪結成團。
她居然連什麼時候該行房都幫他算好了?
這可惡的女人……
再也忍不下這股怨怒,他上前一把揪住她的手,當著所有人的面,強拉著她離開客廳。
「歐陽百歲,你放手!」她邊掙扎邊低斥。
他置若罔聞,硬是將她拉到後園,才狠狠將她甩開。
「說,你到底在幹什麼?」他鐵青著臉,眼神陰鷲。
「我在救你的命。」她正色道。
「救我?我不知道除厄師也能兼管別人的『房事』。」他冷譏。
「平常我不做這些,但你的案例特殊……」
「夠了!」他憤然大吼,直接按住她的雙肩,「你要整我嗎?氣死我嗎?你明知道我要的女人只有你,你還故意這樣對我?」
「其實你這樣我很困擾,因為我對你根本就沒有任何感覺。」她木然地盯著他。
他氣到心臟差點擰出血來,瞪著她:「你說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感覺?」
她微頓了一下,才冷淡地道:「對。」
空氣有半秒的冷冽凍結,然後,他突然笑了。
「哈哈哈……這樣啊!果然是個法師,原來你真的入定無掛礙了啊!」
狂笑地譏諷著,他放開了她,後退,拉開了與她的距離。
她沒吭聲,只是低垂著眼睫,閉緊雙唇。
「好,很好,我懂了,我就不糾纏你了。大師,如你所願,我會乖乖地娶陳日雯,好好地愛她,這樣你滿意了吧?」
說罷,他轉身大步回客廳。
她的眼睫慢慢揚起,追隨他的身影,一直以冰冷掩飾的黑瞳,閃過一抹痛楚。
她滿意了嗎?
是的,她很滿意,這就是她要的結果。
他順利延命,她的工作交差,一切就都沒有問題……
即使她內心那只怎麼也鎮壓不住的妖魔正在啃蝕著她的心,但只要能讓他活著,這點痛,她能忍,也必須忍。
歐陽皇私下請求她,求她別回應歐陽百歲的感情;蘭姨則偷偷跪求她,一定要讓他娶個陽女,多活幾年。他們都怕她會害了歐陽百歲,怕她沒救成他,反而早早將他推向地獄……
「大師,以你的專業,見多識廣,應該懂得拿捏分寸,是吧?百歲對你只是一時迷惑,但你的一點點愛都會害死他啊……」
「你說你將終生修道,那請你放過百歲,他糊塗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但大師你不能糊塗啊!我們請你來,是為了救他,不是害他……」
歐陽皇和蘭姨的話,字字插進她心中,插得又深又狠。
她的愛,會害死歐陽百歲……
這個指責,她承受不起,所以,為了他好,也為了薄家聲譽,她都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滋生。
只要她穩住、守住,過了這一關,她應該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繼續入定修行。
應該可以……
但手心的刺痛卻像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低頭望著右手掌心,原本清白沒有絲毫雜紋的掌內,為了救歐陽百歲,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痕,那位置,那形狀,簡直就像一條感情線,非天生,卻刻得又深又重,永遠也除不去……
「大師!大師!請你進來一下。」蘭姨在前方喊她。
她連忙收心,走回客廳。
一進門,蘭姨就興奮地道:「大師,百歲答應要結婚了,他現在要帶日雯去買紅袍嫁衣,他希望你也一起去。」
「我去?我去做什麼?」她蹙眉。
「你不去,我們怎麼知道要買什麼款式,以及多紅的袍子?」歐陽百歲站在陳日雯身邊,冰冷地看著她。
「就買一般中式旗袍禮服款式……」她解釋。
「你說的太難懂,一起陪我們出門挑吧!由大師你親自挑選,比較保險。」他強勢地打斷她的話。
聽他口口說著「我們」,就像有什麼梗在胸口,但她依然強撐著冷淡的面具,不露情緒。
「是啊!就麻煩大師一起去挑,他們小倆口一定不懂怎麼挑。」蘭姨也跟著道。
「怎麼,你不敢去嗎?」他挑釁地問。
她瞥了他一眼,豈會不知他是故意想整她,因此淡淡地道:「沒什麼敢不敢的,你要我去,我就去。」
就這樣,她像個電燈泡一樣跟著他們出門,逛過一家又一家的婚紗店,忍受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對,他是藉機折磨她,只要她挑的禮服,他都有意見,都打回票,並且刻意在她面前和陳日雯親密互動,一下子幫陳日雯調整肩帶,一下子幫她整理髮絲……
他們就像一對準新人,行為舉止都流露著幸福感。
薄少妍則靜靜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語,強迫自己將目光移向落地窗外,強迫自己定下心來。
「大師,你來這裡卻不幫忙挑禮服,這樣太失職了。」歐陽百歲趁著陳日雯更衣時,走到她面前,雙手叉在口袋,低睨著她。
「只要你們喜歡就好,重要的是婚禮儀式。」她面無表情地道。
「說得真冷淡哪!你一手促成我們的婚姻,等於是我們的媒人,怎麼好像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他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