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接著朝薄少妍譏諷道:「那就請大師好好地守在門外,別讓任何人,或是任何妖魔鬼怪來打擾我們。」
說罷,他摟住陳日雯,大步走出客廳,路上通往二樓新房的階梯。
看著他們親密的身影漸漸拉遠,一步步走向新房房門,薄少妍的心狠狠地擰痛著,痛到無法呼吸。
一想到他和陳日雯進房去要做什麼,她就幾乎窒息。
他會用吻過她的唇吻陳日雯吧?會用抱過她的雙手擁抱陳日雯吧?他那雙只盯著她的眼睛,會怎樣去看陳日雯?他會為陳日雯狂熱嗎?為她而心跳,為她癡迷嗎?
越想越忍,越忍越痛,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她以為她能承受,能夠忍過來,能夠把內心的私情徹底壓抑,只當個專業的除厄師,當個清心無騖的旁觀者。
但直到這一刻,她才驚覺,她太低估愛情的力量,這不是說忍就能忍,想消滅就能滅,越是一昧地打壓,只會引來更強烈的反撲。
這反撲,很可能讓她自己粉身碎骨……
更諷剌的是,她在新房外設了一層層的結界,防得了陰間妖魔,卻防不了她內心這只飢渴、狂暴、嫉妒的怪物……
這時,歐陽百歲與陳日雯已走到新房前,伸出手,推開房門。
薄少妍睜大著雙眼,剎那間,加諸在她心裡的那道重鎖,脫落了。
妖魔從心裡破匣而出,將她的理智、自尊、猶豫、恐懼與膽怯全都踩碎!
「不要——」
她聽見了自己的吶喊,劃破了喧鬧的聲浪。
四周倏地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愕然地看著她。
歐陽百歲渾身一顫,手握在門把,屏息不動。
「不要進去!」她嘶啞哽咽地低吼。
慢慢地,他轉過身,看著立在階梯下的她,一顆心漲得又痛又緊。
「不要跟她進去……我不准你和別的女人進那個房間!不可以……絕對不可以……不可以……」她狂亂地說著、念著,淚溢滿眼眶。
「為什麼不可以?」他向她跨出一步。
「百歲……」陳日雯想攔他,卻被他一手推開。
「為什麼?」他眼睛直盯住薄少妍,繼續往前,一步步走下階梯,來到她面前。
「說啊,為什麼不可以?」他逼問著。
淚眼中,她看著他俊逸的臉龐,看著他鑠亮的雙瞳,不再抗拒自己的感情,終於願意向他自首,向愛情稱臣……
「因為我愛你。」
她話一出口,一股強烈悸動竄逸歐陽百歲全身,他靈光乍閃,如獲棒喝。
這一刻,就像沉睡了千年的靈魂終於清醒!
「我愛你」這三個字像把鑰匙,從她口中說出的瞬間,也解開了他腦中的那段混沌深鎖的記憶。
那無盡的思慕與渴望啊……
這只把他的心偷偷銜走的小白雲雀,終於自動飛到他手中,棲息在他身邊……
「再說一遍……」他緊揪著心,聲音微顫。
「我愛你!聽到了嗎?我愛你!」她嘶喊著。
滿心狂喜,他當著眾人的面,一把將她擁進懷裡,低頭封住她的告白的柔唇。
花了多少時間,等了多少歲月,他不惜典當一切,付出所有,只求這一刻。
只求這個能與她相愛的瞬間……
薄少妍,她就是他來這人世走一遭的唯一心願。
一記電光乍閃,撕裂了夜空,雷聲隆隆,有如來自地獄的咆哮。
歐陽大宅充滿著陰戾之氣,但歐陽百歲和薄少妍忘情地互吻著,完全無視週遭磁場的異變和眾人詫愕的眼光。
一場婚禮,竟走調至此,令所有人都傻眼,陳日雯氣到痛哭,陳東田火冒三丈,歐陽皇則忍無可忍,氣憤地上前怒斥:「百歲,薄大師,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實在太過分……」
他罵到一半,歐陽百歲突然抬起頭,用一種迥然不同的表情瞪他,冷冷地道:「契約就要到期了,歐陽皇。」
歐陽皇聲音戛止,臉色驚變,倒退一步。
「啊!」蘭姨也突然驚叫一聲,嚇得跌坐在地上。
大家都詫異又不解,歐陽百歲竟直呼自己父親的名字!
唐立陽也錯愕不已,這個歐陽百歲,是他認識了十年的那個表弟嗎?
「放心,你們不會有事的,因為你把我保護得很好,讓我能活到現在。」他勾起嘴角,冷笑著。
薄少妍總覺得他的口氣,他的態度都變得不太一樣,不禁抬頭看他。
一樣的俊俏冷傲,一樣的任性猖狂,但……但他的神情,氣息,多了點難以形容的陰邪威嚴。
「你……你想起來了?」歐陽皇不停地發抖,完全不像個對兒子說話的父親。
「是的,因為達成了心願,所以想起了所有的事。」
「你……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歐陽皇驚畏恐懼。
「就是她。」他摟緊薄少妍,滿足地笑了。
薄少妍一怔。他們在談什麼事?什麼心願?
「她……」歐陽皇看向薄少妍,囁嚅地道:「原來……你……是為她而來?」
「是的。」為了她,闖過重重障礙與難關,來到這裡……
薄少妍隱隱嗅出什麼端倪,凜然問道:「你們之間有什麼秘密?」
「沒什麼。」他向她溫柔一笑,吻了吻她的前額。
「歐陽百歲,你這混蛋!你怎麼可以對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又摟又吻?你忘了我們才剛成為夫妻嗎?」陳日雯氣得衝向他,秀氣臉全扭曲變形。
薄少妍低下頭,默不作聲。
「哼!那毫無意義的形式,對我無效。我要的女人,從來就不是你。」他俊目一挑,輕哼。
「你……你忘了只有我才能救你嗎?我才能幫你延命!」陳日雯恨恨地道。
「你救不了我的,因為我的命、我的魂,早就是薄少妍的了。」他堅定地宣稱。
薄少妍的心止不住狂跳,為他的深情、他的執著。
「你……」陳日雯臉色慘白。
「日雯……別對他太無禮,這婚事……就當作罷吧。」歐陽皇顫聲勸告。
大家不解地看著歐陽皇,他對歐陽百歲的敬畏太詭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