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在三天前寫好,並刻意放進琴盒裡的信,至今也還原封不動。
今晚,玄若霏實在是被逼急了,乾脆冒險跨過相鄰的三樓陽台,直接闖入他的房間裡埋伏,希望能遇上失蹤多日的他……
假使,他肯回家的話。
只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苦苦等等的玄知燁,卻還是遲遲沒個蹤影。
「哥,你為什麼又丟下我不管……」她趴在哥哥的枕頭上,哭著哭著,居然不小心就累得睡著了。
不知經過了多久,房門終於被人緩緩打開。
一打開房門,床頭邊櫃上亮起的那盞小燈,立即吸引住玄知燁的目光。
拖著微醺的疲倦身子回到房間,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上鎖的房內,竟意外多了一位甜美的不速之客,而且,還不客氣地私佔他的床位。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卻在床鋪前停下腳步,深怕驚醒了床上的小公主。
柔和燈光下,她眼角的淚痕仍清晰可見,教他看進眼底,心裡著實捨不得。
難得將父親的話放在心上,這幾天他不斷思考同樣的問題,卻苦思不得期解,依他目前的狀況,實在無法裝作苦無其事,繼續默默守候在妹妹身旁,只好整天過得渾渾噩噩,根本不知道該以什麼態度來面對她。
此刻,她明明近在眼前,他卻不能往前靠近一步,這種莫大的煎熬酷刑,想愛卻不能愛的掙扎,是多麼生不如死的折磨!
明明在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人比他更愛玄若霏,為什麼她卻只能當他一輩子的妹妹,而不是白首偕老的伴侶?
說到底,他終究是不敢冒任何失去她的風險,親口告訴她事實的真相——說她是被收養的,他們彼此毫無血緣關係;還是跟她說,他對她的感情,其實早已偷偷變質,不再只是單純的手足親情。
這兩件事,皆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他怎能隨便說出口?
多諷刺又多可笑啊!
世間到處是相愛容易相處難的怨偶,他們兄妹倆卻是相處容易相愛難。
「哥……」微弱的夢囈聲傳來。
聞聲,他的心律霎時亂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卻不慎撞倒桌上的一隻相框,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哥?」玄若霏猛然驚醒,反射性地彈坐起身來,一看見玄知燁,簡直又驚又喜。「哥,你總算肯回來了。」
誰知,滿懷的驚喜,卻在轉瞬間被硬澆了一盆冷水——
「我明明有鎖門,你是怎麼進來的?」他故意冷著一張臉質問。
「我從隔壁陽台……偷偷爬過來的。」玄若霏難為情的解釋。
「誰准你偷跑到我房裡?還有,像攀爬陽台這種危險的事,也不准你再做了,聽到了沒?」他略微提高音量,語氣充滿責備。
其實,他真正氣憤的,不是她的不請自來,而是她居然不顧安危的爬過陽台,萬一摔傷怎麼辦?
「聽、到、了。」她不甘願地點頭。
要不是,玄知燁最近又突然化身成「藏鏡人」,她又何必拿自身安全開玩笑,又不是嫌命太長、活膩了。
「好了,我現在很累,想要馬上休息,請你離開。」玄知燁隨即下逐客令。「記得從門口出去時,順便把房門反鎖,謝謝。」
「哥,我們已經好多天沒見了,難道不能陪我多說幾句話嗎?」她眼眶泛紅,抬頭望著他那張冷漠的臉。
她忍不住要懷疑,他是否有雙重人格?要不然,怎麼可能在短時間裡,說變就變,完全沒有任何跡象可尋。
「我困得要命,沒空聽你講些沒營養的話,出去!」他毫不憐惜地趕著她。
「哥,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對我這麼凶?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事?」滾燙的淚水,頃刻又弄濕她敏感的眼眸。
「我本來就是一個善變的人,是你自己沒搞清楚。」他冷笑著,還故意往前一步,教她聞到他一身的酒氣。
「你喝酒了?」她微蹙起眉心,不可置信地說:「你以前從來不喝酒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只要我高興就好,誰也管不著。」他的語氣雖然輕佻,可是臉上的神情,卻是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傷。
「哥,你真的變了好多……」她語帶哽咽,覺得玄知燁變得好陌生。
「變了又怎樣?活在這個充滿遺憾的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一瞬間改變。」
是殘酷的現實逼得他改變,倘若,不徹底破壞他們以往所累積的濃厚情感,他根本沒有力氣再往前走。
他目前迫切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好好療傷的空間,玄若霏最好盡量遠離他的視線,別再來勾動他心中那盡早得斬斷的情弦。
或許,若干年後,當他學會笑著去面對有關她的一切,心裡的痛楚才能隨之減輕,而現在,他只能選擇遠遠地避開她,用冷漠來武裝自己。
「可是,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變。」玄若霏立刻予以反駁。
「沒錯,你確定都沒有改變過。」他譏笑道:「還是那麼幼稚、無聊、煩人,不管我怎麼趕都趕不出去。」
「你、你好過分,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她雙手摀住嘴巴,只用一雙淚盈盈的霧眸,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她的目光瞅得他心疼也心虛,瞅得他忍不住惱羞成怒。「不喜歡聽就快滾,沒人歡迎愛哭鬼。」他指著門口,大聲吼道:「滾,立刻!」
「你真的好可惡!」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逃出這令人難堪的房間。
趁著淚水徹底模糊視線以前,玄若霏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的房間。
洩憤似的甩上房門後,她背靠著門板喘息,身子卻不自覺地緩緩滑下,最後,只能無助的坐在地毯上,抱膝痛哭了起來。
看來,哥嘲笑得一點也沒錯,我的確是個愛哭鬼,好沒出息!
她只是希望能夠多親近他,就這麼單純而已,為什麼無法如願呢?
她到今天才發現,原來玄知燁只需要一記絕情眼神,或是幾句冷言冷語,便能輕易將她推入絕望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