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承受著不能說出口的戀愛,一輩子……
「我對公司營運又不感興趣,幹嘛一定要我出席股東會議?」玄知燁不耐煩地對父親發完牢騷,忍不住打個大呵欠,顯得無精打采。
一夜未合眼的他,此刻正覺得頭昏腦脹,壓根兒沒有多餘的精神,去聽那些董事們的長篇闊論。
「你不想進公司也沒關係,先聽我把話講完,之後隨便你高興去哪,就去哪。」玄父的神情略顯嚴肅。
「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話題,不能直接待在家裡面說?」玄知燁邊說邊閉目養神,並揉了揉兩側太陽穴的位置。
「是有關你們兄妹倆的事。」玄父開門見山地說完,並暗中留意著寶貝兒子的反應。
聞言,玄知燁彷彿觸電似的,身體輕顫了一下。但轉瞬間,他又恢復了冷靜,下意識地強迫自己要壓下所有不安的情緒。
「什麼事?」他試著讓自己的表情維持平靜無波,不教父親看出任何端倪。
「傭人說,上回颱風的隔天早上,看見若霏穿著睡衣走出你的房間。」
「那又怎樣?」他漫不經心地回應。
「你應該曉得我的意思,不需要我再挑明著說。」玄父臉色十分難看。
「那晚一直打雷又停電,霏兒不敢自己一個人睡。」
「因為如此,她就可以不要臉的跑去你房間睡?真下賤!」
「爸,請注意你的措詞。」玄知燁不開心地提醒著。「還有,是我主動叫她到我房間睡?想算帳的話,就衝著我來!」
「哼,這麼急著把責任全攬過來,是怕我們故意找那個丫頭麻煩嗎?」玄父冷冷一笑。
想當年,他們夫妻願意收養那不知從哪蹦出來的小鬼,正是希望能夠借由她來約束住孤傲的兒子,沒想到,效果竟出乎意料的「好」——哼!「好」到他們覺得非常後悔。
玄知燁驀然睜開眼睛,目光變得銳利無比。「我說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不管你們那晚發生什麼事,總之,孤男寡女同睡在一張床上,自然會讓別人在背後說閒話。」
「我們是兄妹,沒關係。」他淡漠地回應,諷刺的是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卻是他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你們根本沒有血緣關係。」玄父不理會他這一套說詞。
「可是,霏兒深信不疑。」想起她說過,希望下輩子他們還能繼續當兄妹,他的心情瞬間跌落至谷底。
「我看得出來,你對若霏有不一樣的感情。雖然你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你不要忘了,在法律上、在世人眼中,甚至她本人的認知裡,你們是一對親兄妹。」
「我知道!我知道!」他莫名煩躁地狂吼著,他知道父親說的一切,這些,該死的,他全都知道!
「我承認,我這幾年來,我們對若霏付出的很少。但是,我們心底都很清楚,她是一個非常單純,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說重點吧!」情緒的不安讓他不耐煩地打斷父親的訓話。
想起這些年來父母對待玄若霏的態度,他不禁一肚子火,他們所給予她的只是錦衣玉食的華麗牢籠。
偶爾在公眾場合作秀,偽裝出一副模範父母的模樣,多半時間對她都是不聞不問。這也是玄知燁願意傾全力彌補,加倍疼惜她的主因。
「我的意思是,萬一若霏曉得自己只是個被親人遺棄的孤獨,跟我們一家人,尤其是你這個一向最保護她的哥哥,完全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玄父稍微停頓了下,並故意歎了聲氣。「像這麼殘酷的打擊,柔弱的她撐不撐得住?」
「我會盡力保護她。」玄知燁一臉認真地宣誓,也深信自己有這個能力。
「最好的保護方式,就是讓她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玄父語重心長地提醒著他。
讓若霏的身世……成為永遠的秘密?這麼一來,今生他們豈不是注定有緣無分了?玄知燁頓時惆悵不已,卻找不到任何理由反駁父親。
沉默了片刻,玄知燁終於再度開口,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語氣開口。「如果,我說什麼也不肯放棄?」
「我相信,你不會拿她的幸福開玩笑。」玄父從容應付。
「失去的手足親情,我可以用加倍的愛情來補償。」他就不信,靠他那滿滿的愛,無法治癒她心中的缺憾。
「萬一,她需要的並不是你的愛情呢?」玄父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狠狠插進玄知燁的心臟。「也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但,這並不表示她能接受你的愛情。」
痛苦地消化完父親話裡的意思後,玄知燁深受震撼,突然連一絲反擊的力量也沒有,只能狼狽地緊緊皺著眉心,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胸口翻騰著。
「停車!」他驟然喊道。
一記刺耳的緊急煞車聲後,玄知燁忽忽下車,快速地逃離車子,然後,彷彿缺氧似的,仰頭大口呼吸著車外的新鮮空氣,直到逐漸平靜下來,才全身無力地癱坐在路旁。
父親方才說的種種風涼話,何嘗不是他長久以來的矛盾癥結,他怎麼有勇氣拿她作賭注呢?
況且,有關於她的身世,他該如何開口才能將傷害減到最輕?
難道,維持現狀真的是最好的安排嗎?
第4章(1)
玄若霏抬普通法望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時間將近凌晨了,玄知燁卻依舊還沒有回到家。
「到底又跑去哪了?真教人擔心。」她不禁嘀咕道。
這已經是第十天了——
自從,上回玄知燁跟父親一同出門之後,他又像剛回國的那段時期,成天不見人影。
先前因為她還在學校上課,總認為他應該是有時差的困擾,才會作息時間不太正常,可是,現在放暑假了,她整天都待在家裡,還是很難跟他見上一面。
這幾天,連他有沒有天天回家,她都不敢確定了。
以往,他每天都會抽空練習小提琴,但最近卻沒見他踏進琴房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