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泣,抱歉,大哥必須離開,往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懂嗎?
大哥,為什麼你不能帶我走?我想跟你一塊走!
不行……這是大哥的錯,必須由大哥獨立承擔,你必須留住族裡成為下一任族長帶領族人,這是你的使命,大哥已經做不到的事情只好將這重擔交給你,別讓大哥失望。
那……大哥,可你何時會回來?
雪泣,我……
你一定要回來,雪泣會等著大哥,我們擊掌為盟,大哥,請記著,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們有過誓言了……
雪泣想起大哥臨走前最後的話——原來大哥早就選擇了另一條路,如果沒有被誓言給絆住了,大哥早就結束自己的罪……,而他卻沒有察覺到這點。
大哥究竟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度過這漫漫四百年?
若說他痛苦,大哥恐怕比他更難受,畢竟他始終視自己為罪人。
一旁的天嘯聽完琥珀的話,忍不住笑了,相處那麼久的他都未能真正發現好友的心思,這只傻虎果然不簡單,莫怪能令揚夜心動。
「我明白你因為過去的事情討厭我,但是那不是我做的,總不能把罪推到我身上,我也絕不認這種牽連的罪名,現在請告訴我揚夜在哪兒?」她要去找她的夫婿了。
「蠢虎,我要感謝你對我說這番話。」糾纏了四百年的結終於能解開,此刻他內心一片澄澈。「不過既是如此,我更不能容許大哥娶你,因為那代表他此生都不可能再有機會回來,因此我將以族長的身份強制帶回他。」
「我剛剛不是說了那不關我的事!我們也算是親戚,為何娶我就不能再回族裡,難道就不能當我是你們的遠親嗎?」這個弟弟實在太固執了。
雪泣冷冷注視她,揚了唇反問:「誰說我是虎?」
琥珀怔了怔。「那你是什麼?」
「不如你親自去問我大哥。」
他非常期待真相大白之後的結果。
今晚的月特別明亮。
掛在樹梢上的月,圓如詩人所描繪的玉盤,光滑皎潔,又如另一種夜金烏,比起白晝,孤月更顯沉穩內斂,差不多五十年了,他亦不曾這般好好欣賞夜色的美,因為身邊多了只需要照顧的小老虎。
他清楚雪泣今日約自己出來的用意,不希望他再針對琥珀,因此他沒有拒絕。
自己心底有多痛,雪泣的心便有多痛。
他一走了之,留下所有的責任讓雪泣一肩扛起,實際上也是逃避的手段,當時他也想過帶著他離開,只是這錯是他一人所犯,怎能要他陪著自己受苦,因此最後他改變決定踏上他該走的路,沒想到一個誓言叫他進退維谷。
四百年了……他何嘗不想念故鄉的一切,不想念他唯一的手足,只是無奈啊……心頭始終有著放不下的自責,他始終無法釋懷當年的愚蠢。
按住仍在流血的右手臂,完全不介意雪泣出手那麼重,只是覺得對不起仍在等待自己的琥珀,看來今晚是無法成親了,因為受創過重,體內靈氣亂竄,再也無法維持人形,最後趴在草地上變回他最初的形體。
這是他不能對琥珀說的秘密——他與她並非同族。
今晚就讓他慢慢療傷,明早再跟琥珀解釋,這會兒有天嘯陪著她,相信不會出事,現在的他必須專心療傷。
第7章(2)
夜風徐緩地吹著,揚起陣陣草浪,遠處捎來熟悉的氣味。
它剛一睜開眼,琥珀的身影便映入眼底。
她哭得梨花帶淚,令人萬般不捨。
「他、他好過分,既然是你親弟弟,怎麼可以傷你傷得這麼重?」雪泣只叫她來這地方找揚夜,並沒有告知他真正的身份,然而第一眼她便認出是他了。
原來雪泣已經說了啊……其實也好,有些事確實也隱瞞不了多久。
琥珀抱起受傷的它,不捨地撫摸它白皙的毛,一會兒後,抬起它的臉,嘴對嘴過氣給它,即使它欲反抗也無能為力,直到感受到它體內紊亂的氣稍有平緩,她才放開,此時眼眶的淚水依然止不住地流淌。
「對不起、對不起……」
她終於明白原來揚夜不是虎,是羊。
除了過去的事情以外,虎與羊天生就是敵對關係,她實在不知道這五十年來揚夜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照顧殺害他爹娘,並造成他必須離開族內的敵人,即便兇手不是她,她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理由能夠減輕心底的遺憾。
而且更可惡的是,她竟當著揚夜的面殘殺了那只無辜的小羊……此時,她終於能體會那時揚夜為何會生那麼大的氣了,是她犯下不可饒恕的錯。
「為什麼不跟我說?如果我早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做出讓你傷心的事情,我居然無知地想殺害你的同類……揚夜,對不起、對不起……」假使她能夠在細心一點,應該也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可她太愚蠢了才會什麼都不知道。
傻丫頭,這不關你的事,只是我單純不願說而已。
「最初決定要照顧我的時候一定讓你傷透腦筋吧?一直不想讓你為難,沒想到從一開始我就是個燙手山芋,明知道我的身份,為何還要對我這麼好?這樣我該怎麼回報你?」原來她所得到的付出是揚夜心底的苦,她卻傻傻沒有察覺,一味接受他的溫柔。
真的是太笨太笨了。
揚夜再也不想聽她自責,畢竟這件事是他執意,根本不關她的事情,因此費盡力氣變成人形。
「虎兒,不關你的事情,當初是我決定要照顧你,我不說是因為我根本不在乎你的身份,也認為沒有這必要,不管你是什麼,我一定會照顧你……只是我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愛上你,這是唯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發展,所以無論雪泣對你說了什麼,你無須介意。」他捧著她的臉試圖安撫她受傷的心。
他呵疼了五十年的情人,怎捨得見她落淚。
「虎兒,別哭啊……」
「對不起、對不起……」她真的好愚蠢,就像雪泣一樣,根本不懂他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