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晨暗中痛恨自己的大意,站在原地飛快地想著對策。
楊帆卻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陛下,一會兒您找到機會就走。」
司空晨還沒有想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楊帆已回劍一指他的咽喉,冷笑道:「陛下,恕屬下對不起您了。」
上官榮拍手笑道:「好,臨陣變節,你也算棄暗投明,我會在丞相面前為你說幾句好話的。」
孰料楊帆趁上官榮沒有防備,如電般陡然衝到他面前,長劍一抹,就壓在他的喉前,大聲喝道:「放下你們的弓箭!」
這驟起的變故,讓周圍拿著弓箭的人不得不有所顧慮,看著上官榮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榮白了臉,恨聲道:「你也不看看這裡有多少人?你挾持我,就能救得了你的陛下嗎?」
「大不了同歸於盡!」楊帆朝司空晨焦急地喊道:「陛下快走!」
司空晨心知自己若走了,楊帆很難活著,他捨身救自己,這份情意讓他動容。
正在猶豫之時,黑暗中忽然有股極強的風,隨著一個高大的黑影撲到他身前,他本能地用手中的長劍一擋,與對方的短刀磕碰在一起,這股強大的撞擊竟撞得他倒退兩步才站住。
畢竟他也是身經百戰之人,一招之下就知道不能力敵對手,反手一拉,再從後腰處拉出一柄短刀,刀劍齊用,奮力與那人對戰。
那人動動作簡潔,但剛武有力,功夫極高,十招之內,竟然硬生生用刀砍斷了他的長劍,然後一刀抹向他的咽喉。
「鐵雄!住手!」一聲驚呼,帶著憤怒和焦慮從彼端撲來。
聽副這聲音,司空晨的手先是抖了一下,接著心中又充滿了痛恨。
她到底還是來了,來幹什麼?看他全面慘敗嗎?
鐵雄聽到聶青瀾的話,只猶豫了下,還是閃身跳開戰圈。
聶青瀾奔到司空晨面前,見他一身狼狽、滿面憤恨,手中握著的竟然還是她的桃花刀!沒想到時隔這麼久,他竟然還將這刀放在身上,一時間,千言萬語她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陛下,你走吧。」她微垂下眼,不願看他。
「走?去哪裡?黃泉路嗎?」司空晨冷笑一聲,「那就如了你的意吧!」他將刀一橫,搭在頸上,閉眼,握著刀柄的手用力一拉——
沒想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從後面按住了他的刀勢,將他的刀鋒猛地拉開。
他重新張開眼,看到一個他最不想見的人正站在自己身側,一手緊緊握住刀刃,鮮血自那刀刃上流下,那人依然安靜得像黑夜的風一樣,不置一詞。
「承毓!」看得聶青瀾一顆心簡直要嚇出來,她沒想到司空晨這一敗竟然想要自戕,更沒想到,李承毓會徒手去奪刀。
李承毓雙眼定定地看著司空晨。
司空晨也定定地看著他。
這是兩個男人第一次,這樣認真地審視自己這一生最大的敵手。
「你以她的刀來償命,是想讓她記住你一輩子。」李承毓說破他的意圖,「所以我偏不能讓你如意,因為我要她的心中日後只有我一人。」
那霸氣狂妄的姿態,隨著一抹輕蔑的嘲笑浮現在他俊冷的唇角。
第17章(2)
「放手!」聶青瀾氣得高喊,滿場拿著弓箭的人都不由自主被她這一聲喊叫震懾住,所有的弓箭和刀劍頓時齊落地。
聶青瀾衝上前扒開李承毓握刀的手,看到他手掌中那道深深的刀痕,心疼得彷彿那一刀是斬在自己的心上。
「瘋子!你要制住他,為什麼非要用這種自傷的危險招數?」
她急切地回頭對鐵雄吼道:「去找大夫來!拿止血的藥!還有白布!」
不等她開口,鐵雄早已衝到外面去了。
聶青瀾捧著他的手,不停地喃喃自語,「這要是傷了筋骨可怎麼辦?萬一以後這隻手廢了怎麼辦?」
李承毓一笑,「那就借用你的手做我的手了。」
「還開玩笑?這時候你還笑得出來?」她氣到不行,「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總是這樣,故意惹我生氣,在你心中,到底有沒有為我想過?」
「若不是為你想,我何必這樣做?」他歎道:「我總不能讓他死,讓你恨我一輩子吧?」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把將她摟入懷中。
聶青瀾己顧不得他這舉止有多曖昧,忙不迭地問:「怎麼大夫和藥都還沒有來?!」
司空晨在一旁呆呆地看著他們兩人的對談、相處的情形,忽然覺得天地間只剩下他孤獨一人,面前的那兩人已親密到再也插不進任何的縫隙。
他長歎一聲,將桃花刀用力折斷。「情不在,留刀已無意。」
丟下斷刀,他昂首闊步向外走。一干士兵一是因為沒有得到李承毓和聶青瀾的命令,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二是懾於他的氣勢,也不敢上前阻攔。
楊帆已點了上官榮的穴道,將他丟在旁邊,閃身追了出去。
「青瀾……」李承毓用眼角餘光看著那兩人離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知道。」聶青瀾既不抬頭,更不回頭,「讓他走。」
她知道司空晨驕傲的心中已經容不下任何的安慰,此時此刻無論和他說什麼,對於他都是一種羞辱,還不如讓他靜靜地離開。
更何況,此時她心中只有眼前這個人,和這個人手上的傷,她也不希望再被其它的事情分神。
拉著李承毓隨便進了一間書房,聶青瀾急著先用自己的手帕幫他包紮傷口。
「這一刀,算是我對你的道歉。」他在她耳畔低喃,「比起什麼醉酒在月下舞劍,這有誠意多吧?」
她又惱又氣又心疼,「你若真有誠意,以後就不要再氣我!他今夜若死了,我固然無顏見江東父老,但你今日若是有了意外,我還能獨活嗎?我嫁給你,是為了天長地久,不是為了那一時的歡愉,你……我真恨不得再打你三拳!」
他頓時如釋重負,聽她肯這樣說,顯然已原諒他。
於是他用帶血的手在她唇上一抹,將那裡抹得嫣紅冷艷,然後順勢吻上去,血的味道同時進入他們的唇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