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乾脆閉起雙眼,說得更起勁。
「說實話,我也不喜歡你啊,沒有人會喜歡間諜嘛。爹地曾跟大姊說過,會喜歡上間諜的人都是蠢蛋,他們成天都在騙人,騙來騙去,連自己都騙,搞到連自己是誰都忘了,背叛對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更嚴重的,都變成有雙重人格的神經病……」
奇怪,身邊的男人一點反應也沒有,是怎樣?太習慣被別人貶低,神經系統都麻痺了?還是已經懶得跟她吵?
白雪忍不住好奇,偷偷半掀眼皮瞟向身體左斜方——
映入眼簾的是他的背影,雙手環在胸前,她只看得到他英挺的側臉,高聳的鼻樑形成的暗影使人看不清他眼裡的情緒……白雪倏地瞪大圓瞳。
樊洛斯察覺聒噪聲音驟停,淡淡斜瞄後方一眼,挑高的眉無聲地詢問她錯愕的目光是在質疑些什麼。
白雪猛眨眼,眉心緊蹙。不可能呀,這怎麼可能……
見她久久不出聲,樊洛斯轉過身離開,顯得有點陰鬱的背影烙印在她怔忡的眸底,那削瘦剛毅、優美卻又帶些頹廢氣息的背脊,逐漸遠離的背影……恆久不滅地深烙心底。
第6章(2)
莫名地,白雪眼眶逐漸發燙,輕合上酸澀的雙眼,淚珠一串串的落下。
搞什麼嘛,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原來自己瘋狂迷戀的那個背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爹地說:間諜尤其擅長偽裝自己,眼見不一定為憑……去他的!既然這樣,為什麼他隻字未提?明明十年前就和白家有過接觸,還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十年前的你似乎要比現在可愛多了……
過分!他這個狡猾的男人,只會布一堆暗樁和難解的線索,什麼都不說清楚。剛才她說的那些難聽話,一定惹惱他了吧?再怎麼沒脾氣的人聽了也會氣死,更何況是高傲又目中無人的他。
算了算了,會喜歡上間諜的人都是蠢蛋,她是白雪,是最聰明慧黠的女巫,就算沒有惡魔的加持照樣能過得很好。
她才不需要那個假面惡魔!況且,他也並非真心喜歡她,不過是想耍耍她這個白家最後天才而已,只把她當成無聊時逗弄的小貓……
眼淚抹了又流,白雪放任自己哭得淒慘兮兮,可是傷口傳來的陣陣疼痛慢慢吞噬她的意識,她吸了吸鼻頭,挨不住肉體承受疲累已達臨界點的倦意,再度陷入昏睡。
不一會兒她便睡得很沉,受了槍傷還能忍耐成這樣已經相當不簡單,更何況她身材如此嬌小纖細,像只隨時都會受驚害怕的小白兔。
一雙黑眸流連在白雪蒼白臉蛋,恍惚間,她感覺到自己方才狠咬的手背讓人輕柔地執起,白如雪的手背上還有血紅的牙印子,血絲沁滲,令人不忍卒睹。
有人拿來乾淨的毛巾輕輕擦拭,還輕輕印上一個像極了憐惜的吻,癢癢的,卻讓她感覺心底暖暖的,很想睜眼看清楚是誰,可是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
惡魔樊洛斯會這麼溫柔對待人嗎?是她的錯覺吧……
一道溫熱的氣息倚在她耳畔低語:「知道嗎?對我而言,背叛只是習慣問題,愛情卻是絕對宿命。」
背叛?愛情?白雪疑惑的心緒不斷飄蕩過這兩個關鍵詞,可終究沒能睜眼回應那道孤傲又有些落寞的嗓音。
爹地,你好像沒說過,如果有人愛上間諜的話,那該怎麼辦?萬一,只是說萬一……她就是這個蠢蛋的話,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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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醒醒。」
白雪緩緩睜開眸子,模糊的視線過了好幾秒才能對焦看清面前的人;神智算是清醒,但腦中卻是空白一片。
「你的燒退了,肩上的傷口也已經重新上藥包紮過……」
「爹地?」白雪訝異地看向白瑞許,目光飛快掠過身處之地,是她有小木窗的房間,一模一樣的擺飾,彩繪蝙蝠黑貓的床罩……
「他——樊洛斯呢?」她激動地想坐起身,卻牽動了左肩傷口,痛得又倒回床上。
白瑞許坐在床沿,臉上滿是擔心,又有一種莫名的鬆懈與安心,像是終於解除了什麼警戒。
「他走了,昨天把你送回來後就離開,什麼話也沒說。」
白雪因疼痛而皺成一團的小臉在聽到這話後,愕然地頓住了,接著而來的是濃濃的悵然若失……但不過片刻,她狐疑地望著父親。
「爹地,他究竟說了什麼?」當了他二十多年的女兒,她怎麼可能看不出他面帶心虛,分明是有事瞞她。
白瑞許深吸了口氣,知道自己再裝也是白費力氣,索性說個明白。
「小雪,你何必在意他說了什麼,你應該知道他的真實身份,間諜是——」
「絕對不能信任的惡魔,他們沒血沒淚,甚至連感情是什麼都不知道。」拜託,從小被迫聽到大的警告,她早能倒背如流。
白瑞許憂心忡忡,他是老江湖,當然看得出男女之間那種奇妙化學作用,而這恰恰是他最害怕的。
「樊洛斯向我攤牌的那天,明白的告訴我,他要借你一用。」這話讓白雪怔愣住,但他自顧自地往下說:「我告訴他,除非你出於自願和他走,否則我不可能答應。」
白雪悶悶地說:「可是,你到最後還是讓他把我綁走了。」
「沒錯,因為他像是開玩笑的對我說,如果不肯就要把你殺了。」白瑞許微笑,但笑得有點牽強,似乎心有餘悸。
畢竟,對方是冷漠無情的傢伙,就連他這個看慣腥風血雨大場面的人也不免為自己最疼愛的女兒擔憂。
白雪不應聲,只是聽著,心緒紊亂,腦海不時浮現一抹挺拔的身影。
「可是我會答應他,並非這個威脅;雖然,到了緊要關頭我還是反悔要你偷偷飛回台灣。」他語氣有些感慨。
「到底為什麼要答應他,這不像爹地的作風。」她當然清楚白瑞許對自己的疼愛和期許,白家就剩她這麼一個女兒,當然是萬般呵護寶貝,她做夢也想不到爹地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