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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頁

 

  「為什麼你沒告訴我有成親這種東西?」金貔不滿地與她咬耳朵。

  「因為……沒必要呀。」沒聽說貔貅成親的嘛!

  「誰說沒必要?!我要。」金貔一旦決定了,就很惡霸,誰說神獸掛上「神」這個字,就會和仙佛同樣寬大為懷,同樣慈悲善良?

  獸就是獸,獸的劣性只分別於大一點或小一點而已。

  雲遙苦笑望向北海,從北海的神情中終於明白為何他天外飛來這一筆,更故意要激金貔……他在替她打算,替她爭取一個光明正大的地位。

  一個妻子的地位。

  北海的用心,教她備覺感激又虧欠。

  到現在,他都還為她著想。

  實際上大可不必成親,兩人心意相屬比婚嫁更重要,多少人雖有夫妻之名,卻相敬如「冰」,若無真心,成了親,同樣可以離緣;若有心廝守,誰也不能拆散。況且她的生命與金貔完全相連,她是依靠他的法力而存活下來,金貔壽終之日,就是她這具軀體死去之時,這樣的羈絆,難道不比嫁娶成親來得更緊密嗎?

  但金貔非常堅持,一定要成親一次。

  她懷疑他根本只是衝著北海那些話在瞎鬧!

  雲漢雨夫婦自是樂見女兒好事,他們觀念傳統,雖已視金貔為婿,但可以大大方方昭告全城又是另外一回事,聽見金貔要娶她,好似巴不得今晚就直接辦妥婚宴,大肆邀城民一塊來喝喜酒。

  「你為什麼一副很不想跟我成親的委屈樣?」金貔眉目凜然,不明白自他提出成親的要求之後,雲遙的態度——大伙熱呼呼,只有她,始終在說「不需要」。

  他本以為她會與他一樣期待。

  「我沒有委屈呀,大家胡鬧而已,你不用跟他們一塊起哄。」雲遙唉聲歎息面對一桌子的婚嫁喜物,眾人手腳真快,連紅嫁裳都準備好了!

  雲遙不是不願嫁金貔,她心裡老早就視他為夫,兩人現在的關係不也很好?多此一舉總像在欺負金貔不食人間煙火、不懂人情世故,騙他與她成親。

  「不是胡鬧,我很認真,我要跟你成親。」

  「貔貅不興這一套吧?」雲遙折妥紅嫁裳,放進桌上木匣關上,才微笑地覷著他。「不管有沒有成親,我都會與你相伴,我現在可是只能依靠你了,我才不會離開你,成親是我們人類的一種習俗罷了,你不用在意北海的胡說八道。」她實在是不希望金貔因她之故,被人逼迫去做他不做的事。

  「成了親,你就是我的妻。」

  妻子,對他而言,多陌生的兩個字。

  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兩個字。

  「我們貔貅只有伴,沒有妻,我們不是群居之獸,雌雄共聚不過是為繁衍後代,我們不會為了愛情或相陪而生活在一起,公貔和母貅在發情期外碰見,可是會互咬個你傷我殘。所以你們人類的成親對我而言是很不可思議,原來還有這種方法,能讓兩個人變成一對兒,更可以在任何人想從我身邊搶走你時,大聲告訴他,你是我的妻。」金貔注視著雲遙,也要她注視他,不許分神去收拾桌上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是一個伴,不是一個想擁抱時伸手可得,不想要時就能當成陌生人,更不是看見彼此更換伴侶時,能夠全然無所謂的『伴』。」

  貔貅並非一夫一妻的忠貞癡情之獸,他們數量珍稀,又生性孤僻,有貔貅終其一生只遇見過同一隻貔貅,共育子嗣,不為鍾愛,無關純情,只是懶得去尋覓另一隻,他們不會興起獨佔對方的念頭,來與去,都隨各自高興。若沒有遇見雲遙,或許,他這輩子就與銀貅作伴了吧——那種平時沒事別來吵我,發情時節到了再聯絡的伴……

  但對雲遙,他要的不僅只是那樣。

  「我想要你當我的妻。」

  雲遙這才知道,他不是被北海激發的偶然興味,也不是覺得好似能為他帶來樂趣而想嘗嘗「成親」的滋味,他是發自內心崇敬「夫」與「妻」這兩個字。

  她如何能拒絕他?在她自己也極度渴望光明正大地告訴任何人,金貔是她的夫君……

  頷首,成為她唯一能給的答案。

  不過她堅持一切從簡,荒城特有的嫁娶儀式,本就不興南城、西京那套大紅花轎迎新婦、牽巾拜堂入洞房的繁縟瑣細,荒城人娶妻顯得乾脆俐落,城民徹夜縱情歌舞,新娘子不坐新房羅帳等人掀蓋頭,而是加入熱鬧的酒宴中與眾人拼酒同歡;而新郎本該備受考驗,這一日,任何人都能戲弄他,出難題刁難他,要他大干烈酒幾十壇,要他赤裸地跳進凝冰的湖水去抓冰鱈,要他在馬背上倒立等等……新郎卻絕不能發脾氣——關於這一項,雲遙頭一個要求省略掉,她不認為金貔有法子理解,為何這些傢伙竟然大刺刺要他接受匪夷所思的無禮要求,還要他拿笑容面對。

  跪拜父母之禮?拿掉吧,金貔討厭向人下跪,即便是生她養她的爹娘,恐怕也很難讓他折腰……

  聽從她父母拉里拉雜叮嚀女婿該如何如何疼妻愛妻?免了吧……種種禮節東省一個,西跳一個,差不多只剩最簡單的互戴訂婚戒及狂歡灌酒。

  她為金貔戴上戒環時,他那眼神像極了人類不解為何要在自己手指上綁一條醃瓜一樣。

  對他來說,金戒該是塞牙縫的小零嘴。

  雲遙低低在他耳畔笑著悄聲叮囑:「不許偷吃吶,它和將要戴在我手上的那只是一對兒。」

  金貔看那隻小金戒的目光馬上變了,不再當它是吃的小東西,而增添一抹認真。

  當換他執手為她套上同款戒環,心竟澎湃洶湧,氾濫起喜悅激動。

  她一身艷紅,嫁裳綴有些許渾圓白珠,也繡了花樣,青絲綰束,簪上新鮮花兒,脂粉淡淡撲在臉上,腮嫩唇潤,模樣更形嬌俏動人。

  金貔一整晚幾乎沒從她身上挪開雙眼,貪看她在夜幕燈影下的紅暈粉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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