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面上倔強,可每當她低頭輕撫著肚子時,眼底眉梢的憐愛卻怎麼也掩飾不住。
「哎呀,婢子忘了小廚房裡的灶上還燉著參湯呢!」若兒啊地一聲,急得跳了起來。「主子,你稍等一下,婢子去去就來。」
「不急,當心腳下。」看著若兒急腳貓似地往外衝去,她忍不住笑了,高聲叮嚀。
若兒一不在,屋裡又靜得悄無聲息,分外聽聞得屋外蟬聲唧唧,清風習習而來,好一派盛夏悠悠時光。
她望向窗外,這才瞥見在外頭濃綠樹蔭下,有一個高大身影靜靜佇立。
談珠玉心頭一熱,屏住呼吸,癡癡地望著那熟悉挺拔的形影。
他是來看她的嗎?可為什麼他不進來呢?
難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是他生命中不願面對的一大困擾,所以才致使他連想跨進她房裡的慾望也沒有嗎?
她黯然神傷地低下了頭。
當晚——
夜裡難寐,只要一合上眼,夢境就紛紛擾擾而來。
她夢見了爹娘,夢見了囡囡,還夢見了——他。
朦朧之中,他厭惡的眼神卻那般清晰,她情急地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卻被他一把揮開,踉蹌跌坐在地。
「我懷的是你的孩子……」夢裡的她再也抑不住痛楚委屈的淚意,哽咽飲泣。
「來得真不是時候。」他眼底嚴厲憤怒之色令她戰慄。「我最痛恨人利用我,是你利用了我,得到這個孩子!」
「不……不……」
談珠玉驚醒過來,心跳又急又快,這才發覺自己滿頰的冰涼。
她竟該死的又哭了!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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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罷午飯後,談珠玉獨自撐著油桐花傘,擋住灼熱陽光,在園子裡散步。
她需要自己一個人冷靜地想想。
肚裡的孩子是她的王牌,無論如何,都是她地位的倚靠和保障。
除此之外,她根本不需要去理會商岐鳳在不在乎、愛不愛這個孩子。
一切都是出自利害關係的利益交換。
她現在該好好思考的是,要如何利用這個孩子幫助她在短時間內,將所有被收回的權勢一一要回來。
談珠玉回復昔日自信,她很快下了一個決定,明日就藉詞身子不適,再央請紀太醫向爺言及孕婦心神耗弱不寧,若未多加關懷調息,恐有礙胎兒生養。
她終於笑了——重新掌握局勢的感覺真好。
「喲,這位是誰呀?」一個甜膩膩的聲音響起。「笑得這般開懷,倒似肚裡懷的不是孩子,是金子呢!」
談珠玉戒備地停住了腳步。
嬌艷的桃花和清麗的幽蘭、海棠手上挽著花籃子,連袂而來。
「桃花姊姊說笑了。」她淡淡地道,並不願再多做衝突爭執。
「唉,事到如今,我們這些怨婦也只能說說笑,聊作自娛自憐罷了。」桃花怨毒的雙眼像是要放出飛箭來。「難道這也犯了你的禁?」
幽蘭拉住桃花的衣角,「別說了,咱們現在不比人家是香餑餑,萬一惹得人家不快,向爺告狀可就慘了。」
「這陽光太熱毒了,這兒也並非說話之地,請兩位姊姊好走。」談珠玉若無其事地欠身,神色淡然地就要舉步離開。
「是呀,也請妹妹好走——」桃花笑得好不燦爛。
談珠玉始終沒有放鬆對她們三人的戒備,可是卻忘了背後,一股大力猛然自背後襲來,她想反應已經來不及了!
「不——」
被推下湖的談珠玉被冰冷湖水淹沒的剎那,本能地緊護住了肚子,腦中唯一的念頭只有肚子裡的胎兒——保護孩子——她的孩子——
寶寶……
「你們做了什麼?主子!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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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渾噩噩,昏昏沉沉,寒冷和灼熱的痛苦交替著,談珠玉冷得齒關打顫,又被高燒折磨得輾轉掙扎囈語不絕。
恍恍惚惚中,耳畔似乎有人在叫喊,有人在哭泣,還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威脅恫喝,可是她的頭好痛,胸口好痛,肚子更像是火燒般,有種什麼在汩汩流出她體內,溫熱的、潮濕的令她恐懼。
她好像失去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是她的命嗎?
「冷……」談珠玉呢喃。
有一雙溫暖的臀彎牢牢環擁住了她冰冷發抖的身子。
她緊緊攀附著那暖熱得驚人的擁抱,終於漸漸入睡了。
但體內猶然空空洞洞,到底是什麼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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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珠玉昏迷了三天三夜,最後總算勉強自鬼門關搶回了一條命。
只是當她清醒過來後,卻發現她的孩子沒有了。
「都是婢子遲了一步,是婢子沒有保護好主子……」若兒伏在床畔哀哀哭泣,自責悔恨不已。
孩子沒有了……
她蒼白憔悴的小臉怔怔,手掌緩緩地向下移動,慢慢平貼在肚子上。
不見了……
孩子……她的孩子……
「主子,往後還會有的。」若兒強忍著嗚咽,努力想安慰她。「主子你、你也不要太傷心了,身子要緊。」
她不要……傷心……她應該傷心嗎?
她不會傷心,因為這個孩子只是她的籌碼,籌碼沒有了,她應該是失望,應該生氣,她為什麼該要傷心?
「沒有了。」她喃喃,自言自語,「只是沒有了。」
「主子?」若兒終於察覺到她的異狀。
「他呢?」
「誰?」若兒一怔,忍不住怒火中燒。「爺嗎?婢子真是沒瞧見過像這樣的爹,孩子沒了,卻沒有重重責罰那三個殺人兇手,你昏迷的期間也沒瞧見他來看過,難道你們母子是死是活,他真的全都不在乎嗎?」
若兒激動得又氣又罵,一時間也忘了不該再雪上加霜,過度刺激自家主子。
可是談珠玉只是呆呆的聽著,沒有生氣,眼眶也沒有一滴眼淚。
事實上,她好像流不出半點眼淚,情緒好像早就已經流乾了,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