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武哥跟絲絲的到來,帶來了不是很好的消息,讓她更坐立難安。
「耬荳,別想太多。」尉遲秀不放心她。就算是害怕也不該是這個模樣,她汗水盜得厲害,唇色還整個鐵青。
沈耬荳勉強露出笑容,搖了搖頭,儘管覺得自己腳下輕飄飄的,她還是不停地深深吐納,不想待會兒暈在第一次見面的姑姑面前。
尉遲秀見她的表情堅決,心想,還是快點帶她去見過芸姨後,再送她回府休息好了。這麼一想,他便直接領著她走進宋家的大門。
兩人一路走來,見到了不少奴僕傭人,他們時常看見尉遲將軍,所以並不意外,但當他們看他身旁的人兒時,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傻住了。
漸漸地,兩人身後跟了不少的人,一路上都在議論紛紛,尉遲秀視若無睹的直接領著沈耬荳往書房走去。這樣的目光,自從住在尉遲府之後,她常常感受到,一開始還會不自在,現在已經習慣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來到一間書房門前,尉遲秀抬起手輕叩門扉。
叩叩——
「誰?」門裡頭傳來中年男人的問話聲。
「宋叔,我是尉遲。」
「原來是秀兒啊,快點進來吧。」另一道女聲回應,聲音裡充滿愉悅。尉遲秀伸手推開書房的門,帶著沈耬荳進門後將之關上,杜絕掉後面那一長串粽子似的好奇視線。
等到他們兩人消失在門後,一堆丫鬟才開口談論——
「方纔那位姑娘長得好像夫人啊。」丫鬟甲說道。
「是啊是啊!」好幾名丫鬟一起跟著附和。
「該不會是夫人的女兒吧?」
「怎麼可能?咱們老爺、夫人沒生過小姐。」
「那為什麼長得那麼像啊?」
「啊!難不成是夫人在外頭的私生女?」丫鬟乙驚訝地說出她的猜測。
「不可能啦!夫人那麼愛老爺,怎麼可能背著老爺亂來。」丫鬟丙揮揮手。
丫鬟們努力的再想想,丫鬟乙又推出一個猜測,「那……是老爺的私生女!」
她擊掌道。
丫鬟們這次一起丟給她一道白眼,「她長得像夫人,不是老爺!」
「喔……」丫鬟乙感到非常羞愧地低下頭。
「你們這群死丫頭!通通不用幹活啦?」掌事的林大娘正忙著團團轉,一走出迴廊,就瞧見一群丫鬟們站在書房前東拉西扯的,氣得她扯開嗓子大吼。
這一聲河東獅吼,馬上將這群小丫頭全嚇得四處逃竄了。
第7章(1)
書房裡,一對夫婦正相對而坐,男子手上捧著些許卷宗好似在整理,女子則是腿上放著個繡籃,手上拿了只鞋,正穿針縫著。
一見他們進來,王芸放下手中的活兒,笑盈盈的起身,「秀兒。」她好奇地打量他身邊的姑娘。
嗯,還可以,長得白白淨淨的,雖然不是什麼絕世美人,但氣質不錯,站在秀兒身邊,兩人有如一對璧人。
「芸姨,好久不見。」尉遲秀淡笑寒暄。
她略帶責怪的看著他,「還說呢,前陣子文兒同你提過幾次芸姨想你了,你也都沒來讓芸姨瞧瞧,你這孩子,真是的。」她對他丟了個眼色,像是在怪他身邊有人了也不跟她說一聲。
尉遲秀看著她好一會兒,許久才道:「前陣子,我正在幫忙耬荳尋人。」
王芸跟丈夫宋啟兩人對看一眼,同時露出好奇的表情,「尋誰啊?」夫婦倆異口同聲地問。
沈耬荳心底一緊,輕喘口氣,緊張得手心狂冒冷汗,屏息等帶著。
「耬荳……本性沈,來自江寧織布世家,她來尋找一位親人,一位……很久不見的親人。」尉遲秀輕聲回道。
王芸原本揚起的嘴角緩緩垂下,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她徐緩地轉頭對上沈耬荳的眼。
她怎麼會沒有注意到,這姑娘的面容與少女時期的她,有七分神似,而且很像她已過世很久的娘……
「出去,這裡沒有沈家人。」王芸冷冷地下起逐客令。
宋啟放下手中的卷宗,來到妻子身邊,輕摟著她的腰,給予她無聲的支持。
「姑姑……」沈耬荳苦笑了下,這聲「姑姑」喚得有些軟弱無力。
王芸扭過頭,不肯再見到她的面容,「出去!」語氣凌厲又急促。
心底泛起又酸又澀的感受,她眼眶漸漸紅了起來,「姑姑……」她一直對姑姑有著憧憬,即使姑姑是她從未見過的親人。卻彷彿是她除了爺爺奶奶外最親的親人了。
縱使在沈家長大,但一家子朝夕相處的人與她並沒有多濃厚的親情,反而是從老僕人口中聽來的姑姑,讓她有份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多麼悲哀……她想要的只不過是一份微薄的親情,在爹、娘身上找不到,在兄弟姐妹間也找不到,現在連姑姑也……
「芸姨,先聽聽耬荳要說什麼吧。」見她的神色蒼白得嚇人,尉遲秀憂心地擰起眉。
王芸沒有說話,反倒是宋啟開口了,「說吧。」他的內心並沒有像妻子有那麼多愛恨糾結著。
「姑姑,爺爺很想你……」一陣暈眩襲來,沈耬荳話語未竟,身形已經晃動了下。
尉遲秀一個箭步上前,抱住她虛軟的身子,同時發現她的身體正散發出不尋常的溫度,「耬……」正想說些什麼,她卻伸手摀住他的嘴。
輕搖了搖頭,沈耬荳無聲地制止他開口。
偏過頭去的王芸當然沒發覺到她不適的情況,聽她話語停下,不禁輕哼一聲道:「他想我?當年他對我和啟哥做得多絕,你不會知道的,啟哥一個文人,卻斬盡了他所有能求活的工作,為了養活我跟孩子,啟哥甚至還拖著文人的身子上戰場,差點把命都賠了。他卻只是冷眼旁觀,想我……」她一字一句緩慢地說著,聲音中還是充滿著憤懣。
「姑姑,我不會說好聽話,我只能告訴你,爺爺一直很想念你,當初將你趕出家門,他也後悔了,後悔很多、很多年了。」沈耬荳無法為爺爺說什麼辯解的話,只能將後面這幾年她所看見的事實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