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鎮微笑了。「好的,那是我的榮幸。」
「晚上八點,我去接你。」說完,他又想起什麼似的說:「就穿上回在香港買的那件禮服吧,有沒有問題?」
她後角輕輕的彎起一抹笑靨。「沒有問題。」
退出奕北的辦公室,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整天她的步伐都格外輕快,心情也特別輕鬆,整個人像要展翅高飛似的,盈滿興奮的情緒,這絕不是因為她即將卸下秘書重任的關係。
她不得不承認,是因為晚上的飯局,奕北的邀約。
為什麼他的邀約會讓她如此在意?喜悅莫名其妙的在她全身奔竄著,這情緒是她所無法理解,少女情懷總是詩,指的就是她這種反應嗎?而她對奕北,難道具有所謂的情懷存在?
他不是她的上司嗎?他約她的理由再正式不過,為了向她道謝,也為了向她道歉,她不該想歪,這並不是一般男女的約會,而是上司對下屬的感謝宴,自己該這麼想才對。
但,當夜幕悄悄低垂,曉鎮回到家梳洗完畢,在小小的梳妝鏡前穿上那件美麗的長禮服之際,她雙須不由得嫣紅了。
看著鏡中流露出不尋常喜悅的自己,她想起姊姊的叮嚀——我們與屠家完全不配,你不會妄想麻雀變鳳凰吧?
曉鎮本能的在心裡搖了搖頭,不,她認為奕北不是這種人,他絕沒有賣弄他顯赫家世之意,也絕沒有追求她的意思,否則他就不會只送她一個不起眼的小盆栽,而會送她比較貴重的禮物才對……
樓下響起刺耳的喇叭聲,她抬頭看了一眼時鐘,八點整,老天,他還真難時!看來他並沒有約女人的經驗,否則他會走上來叩門,而非在樓下按喇叭叫她下去。
曉鎮拿起小提包匆匆下樓,狹窄的樓梯讓穿著曳地長裙和高跟涼鞋的她幾度差點跌倒,她疾步走到他的座車前,相信自己的臉頰一定紅通通了。
奕北大手一橫,推開右邊的車門。「上車。」
曉鎮一坐上車,車身隨即往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滑動。
不久,當車身停穩在目的地後,奕北帶頭領著她往一棟高聳的建築物走去,並坐上玻璃電梯直達頂樓餐廳,因應許多人喜歡享受浪漫星光的要求,這類餐廳正如雨後春筍般急速增加中。
一出電梯門,兩邊立即有傳者鞠躬如儀,奕北挽著曉鎮的手進餐廳。
「四少爺。」一名西裝筆挺的餐店經理迎上來,笑容滿面地招呼著,「您吩咐的佳餚都已準備好了,請您入坐。」
曉鎮被奕北帶到一處僻靜的雅座,四周賓客的感覺都是優雅的,他們在著考究,低聲交談,顯現一股上流社會的雅致氣氛。
「這是屠氏投資的餐廳之一。」奕北吸了口餐前酒。
「我不知道居氏也涉足餐飲界。」她明白了,這也說明餐廳經對他格外熟絡的原因。
奕北自信的微笑,「要在企業界站程腳步,就不能把雞蛋全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曉鎮不知道自己該回答什麼,對於商場上的事她不懂,也沒有足夠的知識與他聊這面的話題。
「暑假過去,你就升大二了吧?」奕北並不在意她沒有回答,這自轉了個話題,而這個話題也證他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年齡差距,她才十九歲,多麼年輕,鎮日庸庸碌碌於公司的事,他高學生時代彷彿已經很久遠了。
「嗯。」她微笑的表示,「在屠氏見習之後,我還是喜歡校園生活,比較單純,沒那麼緊張。」
「當學生當然比當個看人臉色的上班族好多了。」這點他倒是不置可否,拿他那些沒用的手下來說吧,他們也一定很想重回學生生活,省得整天在公司裡被他痛罵。
曉鎮笑問他,「你是大家的老闆,也會有這種感慨?」
奕北自我嘲解地道:「我唯一的感慨是沒有自由,留學歸來就直接進人屠氏,從不知道玩樂為何,我知道自己太少年老成。」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竟在她面前吐露心聲,就像他不知道在香港時,為何會帶她去澳門看他賽車一樣,或許她身上有某種讓他安心的特質,他極少見到像她這麼沉寂的女孩。
「你不該給自己太大的壓力。」曉鎮溫言勸說,「你有三名兄長,屠氏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把責任一肩挑起,對別人也是種莫大的壓力。」
一陣不悅染上眉尖,他哼了哼,「我對屠氏鞠躬盡瘁,對他們怎麼可能會是壓力?他們高興都來不及。」
這又讓他想到他們幾個丟下公司跑出去歐洲玩了一大圈的事,若不是他留守在公司做牛做馬,他們有可能那麼逍遙嗎?什麼壓力嘛,他可不認為他那幾個兄長會有壓力。
「我說的壓力是潛在的。」曉鎮的聲音輕柔,卻十分有力。「因為你的認真,逼得他們若不認真就像對你有愧,這樣的『認真』是不是有點不健康呢?」
奕北直覺否決她的話,「你不瞭解他們,他們需要鞭策,壓力對他們是好事,否則他們就會怠情。」
將奕西排除在外的話,他太瞭解奕東和奕南,一個是明明有實力,卻懶洋洋提不起勁的企業首席領導人,一個則是回頭金不換的浪子,兩個都是那種稍不注意就不想扛責任的人,他不給他們一點壓力怎麼行?
曉鎮笑了。「喏,你瞧,這就是你的盲點,你總覺得別人需要你給的壓力,而忽略了壓力本身會讓人多不舒服,有人喜歡壓力,有入會是壓力之下的叛逃者。」
他盯著她,眼光閃爍著不說,他很直接的問:「你在教訓我嗎?」
她溫柔的微笑著,懇切的說:「不,我只是在提醒你,別忘了讓自己放鬆一下,我覺得你的生活過得並不快樂。」
奕北困惑的蹙起眉頭以掩飾心底的驚奇,他不想承認她說得對,但也不能專橫地說她完全不對,起碼她點出了一個重點——他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