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這是他一直自問的問題,他的生活很安定、很忙碌、很充實,也很有滿足感,他享受著自己的成就與屠氏成長的榮耀,可是他卻無法騙自己這樣的生活令他感到快樂,他心中總像有個洞沒有填滿似的空虛,因為他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無所寄托。
「你副修心理學嗎?」他蹙著眉問她,她真的看穿了他。
「不是。」曉鎮一愣,才答道:「我副修意大利文。」
輕咳一聲,奕北嚴肅的表示,「那麼,修好你的意大利文就行了,你不該那麼瞭解人類的心理。」
聽出他彆扭話中的恭維之意,她不由得笑了,此時餐點適時送來,也給了奕北一個台階下,她想,作風強硬的他,大概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他的生活有所缺失。
今天的茶是奕北特別吩咐餐店烹調的法式佳餚,精緻的餐點讓兩人吃得很盡興。
餐畢,許多情侶滑下舞地共舞,奕北也輕擁著晚鎮跳舞,經過那日在方爵士府邪的調教,今天她的舞技已沒那麼生澀。
「你大概不知道,司徒騰吳是我大學同學。」
兩人在輕柔曼妙的音樂聲中婆婆共舞時,奕北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
不等她回應,他繼續說道:「當年在劍橋讀書時,我的無心讓他在泰晤士河的船賽中落水,他一直懷恨在心,因為他愛慕的一名牛津大學的女孩也在河岸上觀賽,所以他將此視為奇恥大辱。後來他搶走我的女朋友做為對我的報復,沒多久,我又再度贏回我女朋友的心,令他氣得跳腳,他又想盡辦法搶走我的女朋友,從此我們就成為彼此的眼中打,一直明爭暗鬥到畢業。」
曉鎮驚訝的挑起眉毛,她一直以為奕北是個對感情絕緣的人,沒想到他曾經有女朋友,這讓她太驚訝了,她實在無法想像總是以工作第一的他,談情說愛時是什麼樣子。
「最後呢?那位你們共同的女朋友?」她好奇的問。
奕北撇撇唇,「她看穿我們幼稚的遊戲,我們誰也沒得到她,她嫁給一位美國教授,目前在紐約定居。」
曉鎮輕點頭。「所以失去那紙金歐集團的合約時,你才會那麼生氣。」
這也說明他當日失去理智的原由,兩個互不相讓的人,從學生時代一直爭到現在,真怪不曾失敗的他會瘋了似的將那日的失利歸咎到她頭上……
哦,她懂了,這也是奕北拐著彎,對她再次做的道歉宣言,看來他真的很在乎那天冤枉她的事。
她不會忘記這個夜晚,過了今晚,這件禮服恐怕就真的要收進盒子裡,她知道自己不會再有第三次機會穿它。
奕北瞪著扛在桌面的業務曾報,看來業務部的蕭經理近來很欠揍,居然做出如此敷衍了事的報表來,而將它送進來的秘書更是該罵,難道她不知道他從不多看垃圾一眼嗎?
「紀曉——鄉,進來。」
他懊惱的在語尾急速轉音,且很不悅的發現自己又忘了曉鎮已經結束代理職務的事實,現在他的秘書是紀曉鄉,不是紀曉鎮,他得牢記這一點。
紀曉鄉恭謹的走進來,在他面前,她從不敢輕忽怠慢,就怕會在這位嚴厲的主管面前做得不好。
「總經理有什麼吩咐?" 她戰戰兢兢地問。
奕北抬頭掃了她一眼,沉著聲音道:「這份報表做得亂七八糟,我要你過濾卷宗,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
曉鄉誠惶誠恐的拿起報表端詳,立即,她鬆了口氣,得救似的說:「報告總經理,這份報表不是我送進來的。」
他的臉色更難看了。「難道是蕭經理自己送進來?他還懂不懂什麼叫規矩?」
「我立即去問清楚。」她拿著報表連忙退下。
曉鄉是個行動果決派,有身為秘書的一貫犀利,她和晚鎮的性情截然不同,她敏銳世故、善於察言觀色、對工作兢兢業業;曉鎮則溫和、沉靜、得理饒人,話雖不多,但總能發人省思,令身的人都會不由得放鬆情緒……
思及此,奕北的眉毛又皺起來。
不,不能想她,這幾天他已經想她想得太多了,尤其是面對紀曉鄉的臉時,他簡直無法不聯想起她。
她現在在做什麼?暑假結束了,她開始上學了嗎?結束這裡的工作,她還打工嗎?
奕北驀然聚起原本就蹙起的眉心,他是怎麼啦?哪根筋不對勁,曉鎮在做什麼關他什麼事?現在他最重要的是工作,除此之外,最好少想那些無聊的風花雪月。
儘管他一再告誡自己不准想起曉鎮,但看到公司的女職員紛紛穿起設計時髦大方的套裝制服時,他又忍不住的想起曉鎮。
這個建議是她提的,現在建議實現了,他好像應該讓她知道這個訊息才對,她知道了一定也會很高興。
奕北拿起電話,撥了紀家的電話號碼。
下一秒,像是聽筒有刺似的,他又猛然將話筒掛回去。
老天,他在幹什麼?太可笑了,他居然想找電話給曉鎮?
這個時候她根本不可能在家裡,而是在學校,何況在這人手一機的時代,唯一沒有手機的怪物大概就是她,所以,他根本聯絡不到她,離開這棟大樓,她的行蹤可是比他還難掌握。
屠奕北,別無聊了,工作第一,還是工作吧!
夜幕低垂,曉鎮在顧宅的書房中與她的小小學生顧莞兒對坐,由於莞兒暑假到位於澳洲的母親家度假,所以她們才暫時停課兩個月,現在開學了,她又恢復兼任莞兒的家教,每逢一、三、五,她放學之後便直接騎腳踏車來。
此時此刻,透過淡藍色的窗簾可以看到庭院中的月光椰影,這個高級住宅區非常寧靜,一到晚上九點喧嘩聲便會自動停止,好像所有的住戶都會在這個時間入睡似的。
奕北應該還在公司加班把,他總是忙得忘了有下班這回事,不知道他吃飯了嗎?或許他只叫頂樓餐廳送來一杯咖啡裹腹,因為他總有忙不完的工作,那晚他們共進晚餐又共舞,是他難得的忙裡偷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