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才用黃色。
「我哪買得起,是我女朋友吵著要我買一束花送她,我一進店裡詢問花價,當場嚇得手軟。」根本買不下手,花比四個便當還貴。
「死小子,你才幾歲,也敢學人家亂亂愛,我先打死你……」不肖惡徒,打死一個少一個。
「啊!師父,饒命呀!你別打我臉啦!我今天下午有約會……」他的阿香,千萬別被他的豬頭嚇到。
岳家道館裡一天的開始,是健步如飛的中年漢子追打抱頭鼠竄的年輕小伙子,一前一後繞著道場滿場跑,慘叫聲連連。
其他怕被牽連的人一個屁也不敢放,作壁上觀地站得遠遠的,生怕師父老人家力道沒拿捏好,不小心K到旁邊無辜的人。
倒是那一大束價值不菲的玫瑰花被冷落在一旁,孤零零地躺在顯眼的角落,乏人問津。
畢竟習武強身者以男生居多,在週末假期裡,整間道館是清一色的臭男生,沒有半個女生,誰懂什麼叫浪漫,不過是浪費錢而已。
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花中還有卡片,只當是送錯了,放著無人理會,等花店的人發現自然會來收回。
而且,黃玫瑰是送給分手的對象耶!收花的人應該也不想收到吧!畢竟誰要情人的黃玫瑰,被甩就夠淒慘了,還怕沒有人知道。
「師姐,救命,師父發瘋了,要殺人。」只不過交個女朋友,有必要大開殺戒嗎?
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驚恐萬分,快速地躲往剛從內室走出的岳筱曦背後,尋求庇護。
「老爸,你又忘了吃藥,血壓一升高容易斷腦筋,你不想癱著半邊身子等人餵食吧!」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年輕人一樣血氣方剛。
「死丫頭,我身體好得很,沒病沒痛,你給我讓開,徒弟敢跑給師父追,目無尊長,我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訓他不可。」小時不學好,他日成社會害蟲。
其實岳富也不是真仗著為人師,故意挑徒弟毛病,他只是做做樣子,不讓其他人有樣學樣,毛沒長齊就急著長大。
要不憑他一代宗師的身手,還追不上毛頭小子嗎?他是在訓練他的飛毛腿。
「師姐呀!你千萬不能讓開,我這條小命就全指望綹了。」師父的拳頭很硬吶!打人不見傷,卻痛上好些天。
看著身後直發抖的男孩,岳筱曦好笑地把他從後頭拉出。「小剛,你也太沒用了,老爸老了沒力氣,揍你幾拳不痛不癢。」
名叫小剛的男生可笑不出來,嘴裡嘟嘍著聽不清楚的不平聲。
「你說誰老了,人生七十才開始,我才五十五,正值壯年。」岳富擺起嚴厲嘴臉,強調他還是一尾活龍,和老扯不上邊。
「是,你老當益壯,渾身是勁。才會一早起來做「健身操」,我在蹲馬桶的時候就聽見你的熊吼。」震耳欲聾。
明顯偏袒小師弟的岳筱曦故意取笑父親的好體力,漾笑的眸底有一絲沒大沒小的淘氣。
「什麼蹲馬桶,女孩子說話要文雅點,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你什麼時候才嫁得出去。」這個寶貝女兒想讓他操心到幾時。
和天底下所有的傻父親一樣,女兒還小時巴不得她永遠不要長大,一直維持天真可愛的模樣,當父母窩心的小天使。
可是年歲漸長,煩心的事一樁接一樁,一會擔心她遇人不淑,被花心浪子給騙了,一會又憂心忡忡,怕女兒找不到好人家,後半輩子沒得依靠。
不想不打緊,越想越心驚,一晃眼,牙牙學語的小娃兒都三十而立了,到現在身邊還沒個人,要是再蹉跎下去,都成了老小姐。
「爸!你牙疼呀!怎麼老是嘮嘮叨叨的。我要真嫁人了,你肯定哭得淅瀝嘩啦!抱著我大腿不讓我走。」她小手一拍,身前的小剛踉蹌地往前一撲,差點雙膝落地,叩謝天地。
厚!這麼用力,想打死人呀!一定會得內傷啦!哀怨腹誹的男孩低下頭,趁機開溜。
岳富哼一聲,不以為然。「最好有人敢要你,瞧瞧你這一身男孩樣,一點也不像女孩,我都要懷疑把你生錯性別了。」
他口頭上愛念幾句,似乎非常不滿女兒的穿著和獨立,可實際上,他暗爽得嘴巴都闔不攏,逢人便誇起女兒的能幹和聰明,好像人家不知道他有個舉世無雙的女兒是多大的罪過似的。
不過他是有名望的人,頗受敬重,即使要炫耀也不好太張狂,總是若無其事地一提,以埋怨的口吻變相讚揚自家的瓜。
「簡單方便就好嘛!難不成要我穿長裙,腳踩三寸高跟鞋,背著二十公斤的裝備跋山涉水取景?」她不累死也會被兇猛的蚊子咬出幾百顆紅豆。
岳筱曦並未和雜誌社簽約,算是自由攝影師。
她喜歡拍照,熱愛大自然,更擅長人物表情的捕捉。
她所拍出的人事物幾乎張張是佳作,呈現的是真實和瞬間的美,沒有偽裝、沒有粉飾,讓人一看驚歎不已。
所以她雖不定時拍照,灑脫地看待雜亂無章的生涯規劃,不過她的攝影手法深受喜愛,因此常有接不完的工作,讓她生活無虞。
只是如風的性格不喜受到約束,寧可少賺一點也要拍出自己想要的照片,不想作品淪為商業化,看不到純淨的靈魂。
襯衫、牛仔褲是她一徑的配備,了不起加件外套和遮陽帽,個性上十足的男孩氣,也有一顆野慣的心,老想著往外跑。
「你又要出去拍照?」岳富的眉頭一皺,不太贊同她獨自一人在荒山野嶺穿梭。
沒有一位父母不掛心兒女的安危,即使明知她有自保能力,一次能撂倒十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他還是沒法放心。
意外往往發生在一瞬間,不管多謹慎小心,稍有疏忽,便後悔莫及。
「是呀!山上的百合花全開了,還有野薑花,我想記錄它們的美,留下剎那的永恆。」花季很短,朝開夕謝,她想留住花開的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