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爹爹說沒臉見你,你也不用謝他,這是他該做的。」崔桃花沒好氣地瞪著他。若是不瞭解他,會以為他燒圖是在防她,但因為瞭解,所以明白他是個向來不留把柄、不給人威脅機會的人。把證據燒燬,是免得夜長夢多。
閻占夜不以為意地揚眉,正打算離去,又聽她說:「占夜,為何你的玉工坊會用夔字號這名號?」
「有問題?」
「你不覺得品玩賞上,夔字號出盡了風頭?」
他斜睨著她,等著她說下去。
「十幾年前,大內有位雕技出神入化的玉匠,也是以夔為字印,你這夔字號一打出去,把那些王公貴族全都給吸引過來了,還好八王爺忙著找夕央,沒上品玩賞,否則事情又要鬧大了。」想起幾天前,占夜差點當街手刃八王爺一事,她依舊冷汗涔涔。
他皺眉想了下,問:「那玉匠呢?」
「不知道,十幾年前好像突然就不見了,那時我還小,不是挺清楚,得問過我爹。」崔桃花攢眉反問:「你怎麼這麼問?」
閻占夜習慣性地覆唇,垂眼細忖。一會,他從懷裡取出一隻白玉珮,雕的是祥獸,線條簡單,玉質也不怎麼了得。當初會令他駐足,只是因為這玉珮後頭,也鏤了個夔字。
「咦,你上哪買的?」崔桃花左翻右看,眼光沒他刁鑽,看不出玉質好壞,倒是被夔字給吸引了。「這不是尋常人家裡會有的吧?若不是王公貴族,還是朝內大臣,是拿不到這玉匠之作的。」
「那是仿的。」
「你怎麼知道?」
「我撿著夕央時,她身上有塊鏤著夔字的玉珮,相較之下,你手上那塊玉的夔字,就顯得模糊些。」
「夕央身上?」她倒抽口氣。「難不成夕央出身名門?」
「也許。」回想當初,小夕央身穿精美襦衫,質地細緻,絕非尋常人家買得起的布匹。
崔桃花打量著他不形於色的俊臉。「你想查她身世嗎?」
「沒興趣。」對他而言。夕央就是夕央,是他不變的夕央。
聞言。她嘟起豐嫩的唇。「唉,這麼寶貝她。可就不知道為何要冷落她,瞧她天天愁眉苦臉地窩在房裡,我都不捨呢。」
「是嗎?怎麼我夜夜與她同寢,就沒瞧見她愁眉苦臉?」他哼笑。
這男人真敢說哪。「你毀她清譽,卻不跟她說白我跟你的關係,到底抱著什麼心思?」還未成親就將人給騙上床,這男人真是罪孽深重哪。
閻占夜挑眉,「這得讓她自個兒去找答案。」
哇,這男人真真真是……比當年還沒人性了。
「占夜,你真不怕她誤解,反而退縮了?你這麼有自信,你的夕央妹子會這麼死心塌地?」
「她要是這麼簡單就退縮,怎麼配得上我?」他瞭解她,知道她的性子決不軟弱。
他要她有所自覺,他要她不再把他當個兄長,如此而已。
崔桃花嘴巴張得可以吞下一整顆雞蛋。「你……話少也不能省成這樣吧,好歹該說的也要好好說一說,老要人家想,真以為人家是你肚子裡的蛔蟲,猜得到你的心思?」
「我和她相處十二年,我的性子,她該清楚。」並非他一廂情願,而是他認為她應該明白,卻不知為何總是忽略他的情意。
這一點,微微惹惱了他。
「要是她真退縮了?」
他似笑非笑的魅眸,在燭火搖曳下勾勒幾分邪味。「你說,她逃得了嗎?」
她無言以對,將手中把玩的白玉還給他。「你開心就好。」她再次感謝老天,沒讓她真愛上這種男人。
「收下,雖不是上等美玉,但是我的心意。」
崔桃花想了下,雖不懂他怎會突地送玉,但還是乖乖收下,見他起身要走,忍不住提醒,「夕央絕色美貌,確實是個禍水,竟能讓八王爺派人沿街尋她到這種地步,等品玩賞結束後,你手頭上的事處置完,就趕緊帶她回杭州吧。」
「當然。」他起身走向外頭,餘光瞥見一抹飛快逃去的身影,不禁愉快地略勾唇角。
「你不讓夕央出門,就是在防八王爺吧?」
閻占夜沒回答,迎著徐徐夜風離開。
第5章(2)
回房前,他特地拐到廚房,耗了點時間,等廚娘弄了幾樣清淡宵夜,親自帶回房。
客房裡,燭火昏滅,就連床幔都已垂放.他眸底燃著溫潤笑意,點上了火,將木盤擱在圓桌上,紮好了床幔。瞅著全身蒙在被子裡的小女人。
「夕央,我帶了幾樣宵夜,陪我一道吃吧。」
「……我睡了。」停頓半晌,被子裡透出她濃濃的鼻音。
「你醒了。」他輕扯她的被子。
閻夕央抓得更緊。 「占夜哥哥別鬧,我要睡了。」
「不准睡,陪我吃宵夜。」他一把扯開被子,底下是她的一頭亂髮,還有佈滿淚痕的小臉,他心頭一扯,定定地瞅著她。「哭什麼?」
「……沒什麼。」她撇起嘴,捂著臉,趕緊轉身背對他。
「誰欺負你了?」
就是你!她悶悶想著,卻閉眼不答。
「怎麼不說話?」他長指撩起她散亂的發,輕拉。逼著她回頭。「夕央,誰欺負你了?」
她雖回頭了,可是不張眼就是不張眼,賭氣地緊閉眼唇,直到一股濕熱貼上她的唇,嚇得她睜圓眼,眸底映著他向來冷峻的眼,鼻息間可聞見桃花姑娘身上的香氣。
香氣?到底要貼得多近,才沾得上這股香氣?
他把玉送給桃花姑娘之後,到底又做了些什麼?
思及此,不知道打哪來的力氣,她竟一把將他推開,想也不想地甩了一巴掌。
未料她會有此舉的閻占夜,硬生生地受了這掌,眸色複雜地注視著她。
「不要碰我!你喜歡桃花姑娘,就在她那兒過夜,不要回來,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要你陪我睡,你走開!」討厭討厭討厭!她這輩子沒這麼討厭過哥哥,討厭到她再怎麼嚎啕大哭也止不住心裡的疼。
閻占夜未怒,眸色漸軟,啞聲問:「夕央,你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