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這位大叔帶路。」不理會他的驚訝,閻夕央只想趕緊見到八王爺。
管事還在呆愣,她細喊他數次之後,才猛然回神,快步帶著她經過渡花小徑,直入偏廳。
謝過管事後,閻夕央獨自踏上偏廳,便見八王爺早已坐在主位上等候多時,一見著她,那雙眼皮鬆弛的眸子立即貪婪地上下打量著她。
「小女子見過八王爺。」她欠了欠身。
「過來。」朱見沅雙眼眨也不眨地瞅著她。
閻夕央深吸口氣,揚起笑,蓮步款移向前。「那日,我家相公傷了王爺,還望王爺大人大量不予計較,今日特地帶來夔字號最引以為傲的玉風鈴相贈,望王爺寬大為懷,放過我家相公。」
她將髹盒擺在朱見沅身旁的烏檀八角茶几上,掀開盒蓋,正要展示玉風鈴,卻被一把揪住手腕。
「王爺?」她心頭發懼,卻不動聲色地回睇著他。
朱見沅微使勁,一把將她扯進懷裡,長臂緊摟著她,她立刻死命掙扎,卻掙不脫這男人銅牆似的禁錮。
「放手!」
兩次皆是這素未謀面的男子對她動手動腳,衣間濃重香氣熏得她欲嘔,恨不得一腳將他踹開。
他在她耳邊邪笑,「你可知道違逆本王,你家相公會落得什麼處境?」
「你!」
「本王要誰死,誰能不死?你想,本王該給他安置怎樣的罪名,給他怎樣個死法?就安他一個仿夔字號欺君之罪,處他一個五馬分屍之刑,你道,如何?」朱見沅隨口說著,眼露愉快。
閻夕央倒抽口氣。「……夔字號哪兒有罪了?」
「夔字號可是十幾年前皇上賜給大內玉匠的封賜,一般玉工坊豈可採用此號?他這不是打算要欺君蒙上嗎?」
她眸底有清冽淚水打轉。「那麼,就處死我吧,夔字號是我起的,與我家相公無關。」
「你起的?」朱見沅低喃,見她掙扎,雙臂攏得更緊。瞥見她襦衫襟口微敞,露出紅線與玉珮一角,被他一把扯開她的襟口,審視那羊脂玉珮上頭的盤龍。
那栩栩如生的盤龍,放眼大明,再無如此神技雕師,於是他勾動玉珮,轉至反面的翔鳳,再見底下的夔字。
審視玉珮,朱見沅沒太驚詫,反倒是笑得恍然大悟。「就說這世上豈會有如此相似的女子,原來是同出一脈。」
第6章(2)
閻夕央沒細聽他的話意,一心只想擺脫這令人作嘔的摟抱。
「本王以為你也死在海上了,想不到你竟還活著。」
她一愣,頓時停下掙扎的動作,出塵秋水直睇著他。
他說什麼?這話是什麼意思?他知道她當年在商船上嗎?為何會知道?
「是當年你年歲太小,忘了本王了嗎?」朱見沅將她揪得更近,近到讓她無法閃躲視線,硬是對上他的眼。
她攢緊秀眉看著他,腦袋裡頭彷彿有什麼在翻騰,眼看就快要翻江倒海全數傾倒而出——
咻的一聲,一道破空聲音白頭頂呼嘯而過,射進朱見沅的金穗束冠,力道大得將束冠連帶穿刺在座位後方的牆面上,要不是束冠的帶子斷了,恐怕連他也要一併震飛。
朱見沅一頭灰黑長髮傾落,卻無懼地看向門口。
「……你居然逃出來了?」他極為意外。
知道他武功底子不差,所以派守在牢房外的皆是大內高手,想不到他居然可以毫髮無傷且在無驚動護衛的情況下,出現在偏廳裡。
「再不鬆手,待會打穿的會是你的腦門!」清冷男音猶似地府鬼魅,冷聲說。
他緩緩地鬆開手,一得自由,閻夕央二話不說地閃開,抱走茶几上的髹盒,回身奔到來人身旁。
閻占夜單臂摟住她,她驀地發覺身旁男人竟有些發顫,抬眼,瞥見他檀發傾落兩側,卻遮掩不住冷肅殺氣,讓她心頭一驚。
「占夜哥哥……不要,他是皇親國戚,殺不得……」
「皇親國戚殺不得?咱們就得要像螻蟻般任人一捏即碎?」他得要花費多大的心力去忍住體內的殺氣,就為了讓這混賬再多活一天?
如果他沒有適巧經過偏廳,夕央是不是就要任這混蛋予取予求了?
他不斷地退讓,捨棄手刃復仇,只為了讓夕央全身而退,可若夕央有了差池,他何需再忍?
「哥哥,別、別……」別因為她而殺人,別為了她犯下罪不可赦的罪,別讓命中注定的生死關真應了驗。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朱見沅冷眼瞅著他。「閻占夜,你在江南被人喻為閻王,本王還以為你是什麼三頭六臂之人,如今瞧來不過爾爾,怎配得上閻王之名?本王比你還像個閻王,本王若要誰死。誰能不死?」
將他押回王爺府的當頭,他便已派人去打聽夔字號的來歷,以及背後的閻門。閻門的名氣太大,他不需費上太多時間,使得到欲知的消息。
閻占夜不語,只拿深潭似的瞳眸睇著。
半晌後,他終於開口,「你以為,你要便能得到我的命嗎?你以為我真是無力反抗才讓你押回的?八王爺,你愚蠢得讓我想笑。」
朱見沅頓時震怒,「你說什麼?」
「愚不可及!」閻占夜終究忍住了這口氣,摟住夕央反身要離去。
「你以為你走得了嗎?來人啊,有刺客!」他起身高呼,倏地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湧至。「本王要將你旗下的閻門徹底瓦解,與之相關者,全都斬首示眾,要讓你知道,得罪本王——」
「王爺,左軍都督伴隨宮內大總管前來,說是皇上要見夔字號的玉商一面。」管事淌了一身急汗,衝進偏廳打斷他的話。
「皇上?」朱見沅一愣。
「是啊。」管事朝後頭看了眼,左軍都督和大總管已經駕到。
「奴才見過八王爺,皇上有令,要宣見夔字號玉商,奴才前往品玩賞,才知道人給王爺帶回府裡,所以特地趕來,還請王爺讓奴才回去交個差。」大總管福了福身,一臉笑盈盈,似乎未覺偏廳外已停滿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