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不是嗎?」他深目墨邃,毫不掩飾情意地看著她。
他火熱的凝視讓她方纔還未褪盡的紅澤又重新在她臉容、頸項漫開。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受,只知道她的胸口不住發燙,尤其是他那多情的眼神,像要將人融化似的。
她別開眼眸,看著另一幅作品。
那是法國藝術家愛得華·朋松的作品——專情的眼神。
這幅畫作描繪的是一對年輕農村情侶的含蓄戀情。在陽光徐徐的草地上,女孩羞答答地編織著毛線,而男孩什麼也沒做,只是舒服地趴在草地上,看著心愛女孩令人心動的美麗臉龐,含蓄又溫馨的情感流露其中。
她看著那趴在草地上,靜靜瞧著女孩的男孩,那影像和身旁的男人重疊了;她不是沒發現他常常在一旁看著她,無論她做飯、做畫、做家事,他總會站在不遠處靜靜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卻不曾去留心他的眼神,然而現在,她卻想知道當他看著她做任何事時,他的眼神,是不是就如這畫中的男孩那般深情動人?
她沒發現自己開始對他的一切留意了,更不知曉她此刻翻轉的心思,正與身側男人相同。
黎礎又凝睇她專注的側顏。看到這樣的作品,她會想到什麼?
她說她沒想過要再接受另一段感情,是自卑心態,還是那段戀情傷她太深?她難道不曾想過找個愛她的男人依靠?難道不羨慕街上那些牽著手逛街的情侶?難道對愛情再沒有想望?她難道不想和畫中的女孩一樣,有個心愛的男人守候在身邊?
「咦,這不是礎又嗎?」忽而一道驚喜的男聲在他身側響起。他微訝,回首一見,是以前實習所待醫院的院長,身旁跟了個年輕女人。
「王院長也來看畫展?」他轉過身子。
「陪我女兒來,是她有興趣,我哪懂這些。」王院長笑了聲,隨即將女兒攬近身邊。「礎又,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最小的女兒,現在都念研一了。」
黎礎又淡淡頷首,未置一詞。他知道這王院長生了三個女兒,他實習那段期間聽過不少傳言,說是王院長只肯將女兒嫁給醫生,所以遇上看順眼的,就積極安排女兒和對方認識。
「她從小就對這種展覽很有興趣,你們現在認識了,也許可以互相討論,下次再有這種展覽,兩個人也可以一起約來看展呀。」王院長呵呵笑,不說破心思卻又讓人一聽就明白。他只要女兒們嫁給醫生,他記得這個黎礎又很優秀,眼下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把握。
「王院長,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我對畫一竅不通,今天只是陪朋友過來。」他拒絕得很徹底,還看了一眼站在畫作前靜靜看他的徐晴安。
王院長又呵呵笑,模樣像極了肯德基爺爺。「不懂沒關係,慢慢培養就好。」
「王院長,我相信藝術細胞和鑒賞能力都是需要培養的,但我更相信天分。有些人不用怎麼學習,隨手一筆,就是一幅好圖。」黎礎又笑了聲。「我這個人啊,只會動針動刀的,關於藝術鑒賞這種事,還是留給小姐們去做,她們天生柔軟又細膩。」
「那是你太謙虛,你還在院裡實習時,我就聽說你細心謹慎。」王院長打量起他,愈看愈滿意。
「王院長,情況是不一樣的,實習時,我可是還要成績——」縱然不想再繼續這話題,但總不好不留情面給對方,黎礎又虛與委蛇了一番後,看了看腕上薄表,這王院長竟纏了他近半個小時之久。
他抬眼看了看徐晴安方纔所站的位置,早不見蹤影,他略偏面龐,在場內搜尋著她,仍沒看見他想看見的身影。
當王院長的話題從藝術扯到政治立場時,他已無法再保持平靜。「王院長,實在很抱歉,我得先送朋友回去了。」他頷首後,腳步匆匆地在展覽室內四處尋著。
他沒想過假日的午後會有這麼多人來參觀畫展,有幾幅作品前頭還圍了五、六個人,他要尋她是有些困難的。
「黎醫師。」就在他懊惱之際,衣袖被扯了下,他回身看著那讓他感到焦急的女人。
「你在找我嗎?」徐晴安輕問。她方才見他在場內來回走動,那樣子不像是要參觀作品,她以為他在找什麼,但發現他神情有些急躁不安時,才意識到他也許是在找自己。
「你去哪裡了?」一見是她,他焦灼的眼神寧定不少,雙掌緊握她秀肩。
「我在看畫啊。」肩膀被他握住的地方傳來他掌心的熱意,她甚至被握得有些疼。她仔細看著她,很仔細地看著。
他很緊張她嗎?真是這樣將她放心上了?
「我還以為你先走了,你什麼都沒帶……」他掌心改而貼上她柔嫩面頰,緊張的語氣已緩和。
她一張小臉在他手心裡搖了搖,「沒有,我還要跟你去把以安接回來,怎麼可能先走?」她雙手覆上他手掌,帶了點安撫意味。「走吧,我們去接以安。」
「展出的作品你都看過了?」他反握住她手腕,長指輕扣住她的,十指緊密不分。那是他默默進行的愛戀,他終有一天會讓她心甘情願,把他從握在手裡進展到收放在心裡。
「嗯。」她垂眸睇著那穿透自己指縫的長指,任他領著她走,她不能否認,方才見到他眼底那份焦急時,她心口確實熱燙不已。那樣含著不安、珍愛、多情的眼神,還會再有另一個男人為她流露嗎?
「看得還開心嗎?」他牽著她,走出展覽室。
提及自己的興趣,她綻開笑,小臉像被打上蘋果光般,柔軟亮麗。「很……應該說很興奮!每個作品的用色、用筆都恰得其所,畫面生動有張力,就好像所有的故事都發生在那張薄薄的畫面上,很寫實,那些畫家們營造氣氛和情節的手法,令人折服,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擁有那樣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