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帶我去挑你的作品了?」上回麵包店巧遇,他好說歹說才讓她收下他的好意,他當下開口要過去挑畫,目的除了不讓她拿了那兩千元而對他愧疚外,也想去看看她的家庭環境,但她卻支支吾吾老半天,怎麼樣也沒有意思要讓他過去她家。
現在主動上門來,可是想通了?
第2章(2)
她怔了下,搖搖頭。
她的繼父,抓著以安脅迫她,開口要錢去賭,她沒錢,被逼著出門借,她並不想再做這種事,那只會讓她繼父愈陷愈深,也只會讓她身上的債務愈背愈多。
可是,繼父威脅著要把以安賣給他一個賭友,他說他那名賭友有些變態,對年紀小的女生特別有興趣,他沒錢翻本,只好賣了以安換現金。
以安才幾歲?要賣給男人?她即使再怎麼不想借錢讓他在賭桌上揮霍掉,卻也無從選擇了。
她不能讓以安被賣掉。
她不想來麻煩眼前這個男人,卻還是找上他了。她在街頭反覆猶豫,最終還是踩著步伐往這裡來,因為除了他,她還能找誰?她甚至可笑地發現,在這種需要一個依靠的時刻,她竟只能想到他。
他如此熱心,一定會答應幫她的吧?!
擱在裙面上的雙手擰了擰,她緩緩起身,視線對上他的。「黎醫師,我——」她驀地停頓,輕垂長睫,細密貝齒在唇瓣上輕咬出淡淡齒痕。
「你想說什麼?」他看出了她的為難。
深深呼吸,她鼓起勇氣。「黎醫師,我能跟你借錢嗎?我會還,一定會還!」她那雙柔潤的秀瞳有著渴切,他頭一回見到她有這樣的眸光。
他毫不考慮便問:「你想借多少?」看得出來她來這之前定是掙扎良久,否則不會呆坐在外頭等他。
「二十萬。」
「二十萬?」他眉峰一動,詫然地望住她。
她眸光斂下,柔嗓透著難為情。「嗯,我知道二十萬很多,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人幫我,你能不能——」
「你先告訴我你的用途。」她一個女孩子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用……途?」她揚睫,對上他深沉精銳的眸光。是了,他就是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男人,她不是沒見識過,卻忘了先想理由。
他看著她閃動的眼眸。「二十萬不是小數目,我總該知道你借這麼多錢要做什麼吧?!」
「我有需要!」她頓了下,又說:「我必須用到這麼多錢,如果黎醫師怕我不還錢的話,我可以簽借據給你,這樣你也比較有保障。」
「我不要借據,也不怕你不還錢,我只想知道你需要二十萬做什麼?」他傾近面龐,俯視她,那黑眸專注得像要看進她心裡去似的。
「我——」她退了一步,跌坐回椅上。仰著臉蛋看他,柔眸輕蕩懇求。「黎醫師,我真的需要這筆錢,請你再幫我這一次,拜託你。我一領到薪水,一定先拿來還你,上次欠你掛號費,還有兩千元,這些我都記得,你別——」
「聽不懂我的意思嗎?我不是要你保證你會還,我是要知道你一口氣要二十萬做什麼?你開口向我借,我總要知道這二十萬你會拿去哪裡,如果你是打算做什麼違法的事,我也要借你這筆錢嗎?那我不成了幫兇了?」他逼近的體魄透著熱度,含著消毒水味的氣息包圍了她。
她眼睫眨也不眨地看著他,菱唇微微掀動之後又抿直了。
見她猶豫後仍沒開口的打算,他別開目光,視線落在一處,默思著。
會對這對姊妹留心,無非是因為她們身上不明的傷處,雖然她有看似完美的理由,但他也有他的能力與經驗能判斷,一個女孩開口就要二十萬,令人匪夷所思。
再者,上回她明明答應他要將作品賣給他,他的用意無非是想走進她家,看看她到底是有著怎樣的生活環境,為何會三番兩次狼狽出現在他面前,但她卻沒了消息。他在意的不是付了兩千元卻沒有拿到任何作品,他要的是解開她這道謎。
當年,若有人願意及時幫他一把,他和他唯一的親生妹妹,就不會落得分離的下場,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他不想再看見相同的錯誤。
他想幫她,只是因為在她身上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那是一種怎麼樣也控制不了的情緒,也許幫了她,他的那份遺憾就能減少一點,偏偏這女人頑固得讓他有些惱了。
吁口氣後,他轉過微沉的面龐,直勾勾看著她。「徐小姐,很抱歉,這個忙我幫不了。」他美麗的黑眸,緊鎖住她每一個細微的神色。
她眼眸緩緩睜大,眼球表面浮現一層淡薄水氣。她先是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而後像是接受了他的拒絕似的,她臉色黯淡,緩緩垂眸,不再看他,那神色竟透著聽天由命的認分。
真要這麼固執?他眉一低,薄唇抿了抿,轉身準備離去,驀地感覺自己身上的衣袍像被輕扯住般,他頓足,慢慢轉過身軀,就見徐晴安抓著他的白袍下擺。
見他面帶薄怒地轉身,像是打算拂袖離去,她心一驚,不多想就伸手拉住他的白袍。沒辦法了,眼前除了他,她還能找誰?
她微昂臉蛋,濕潤的眼眸對上他沉凝的目光。「黎醫師,拜託你,我真的需要這二十萬,沒有二十萬,以安會被賣掉。」
說完的同時,像找到出口宣洩般,在他愕視下,她的眼尾滲出眼淚。
*
她的生父愛上了別的女人,和那女人組了新家庭,高二那年,她母親帶著她改嫁給以安的父親。初時生活還可以,但漸漸才發現她繼父有酗酒和賭博的惡習,他原先工作還正常時,最多就是發發酒瘋,但因上班時間也喝得醉醺醺而被解雇後,工作四處碰壁的他開始拿家人出氣。
喝醉了就是吵鬧,賭輸了便回家找她母親拿錢,要是拿不到錢,她母親就得承受一頓打罵。那時以安還在她母親肚子裡,為了以安,她母親忍氣吞聲,總希望讓兩個女兒能有個完整家庭,想不到這男人愈陷愈深,彷彿一天不喝不賭,就會要他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