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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每次跟她的母親伸手拿錢時,都說是為了翻本,翻了這麼多年也沒聽他說他真翻本了,她的母親不堪長期的折磨,拋下她和小妹妹,離家後音訊全無。

  此後,她和同母異父的妹妹相依為命,卻也開始了遭受繼父暴力相對的惶恐生活。

  母親的離家讓繼父變本加厲,她一個人靠著教畫畫的收入養家之外,還得應付繼父毫無節制的金錢索求。拿得到錢時,他待她們姊妹也算差強人意,但賭債愈積愈多,當她的收入再也不堪他揮霍時,姊妹倆變成了出氣的對象。

  她的繼父甚至三番兩次到她工作的幼兒園或安親班領走她的薪水,她的生活如何不陷入困頓?她的繼父在外頭不知欠了多少賭債,她也遇過看似黑道份子上家門討債,這就是她總不願讓外人知道她家正確地址的原因,她怕要債的找上門來。

  這是她的家庭背景,他終於套出了這些不堪。

  他看了眼號志燈,側首看著她。「下一條路口左轉?」她陷在黑暗的臉容,仍能讓他就著外頭探進的路燈微光,看見她長睫上閃動的淚光。

  徐晴安抬眼看了看,淡淡應了聲。

  他打了方向燈,將車子轉入左邊街道。

  不是他狡猾,非得用這樣半帶威脅的方式逼她說出那二十萬的用處,只是她一味地隱忍,只會讓惡人軟土深掘,事情永遠沒辦法解決。

  「第一次見到你和以安,以安下巴那傷口是怎麼來的?」他以條件交換,她說出真相他才願意借出二十萬,她應該是毫無辦法想了,終究妥協。方纔她已坦承她的家庭狀況,現在,他要進一步求證。「我沒猜錯的話,是你繼父動手的?」

  徐晴安抿了抿唇。「叔叔拿不到錢,不高興,推了我一把,以安站在我身後,她被我撞到,整個人彈出去撞到桌角。」

  「你眼窩的傷口怎麼來的?」

  「他打了我的臉,我想應該是他的指甲劃到的。」她只記得臉頰一面熱辣,後來照鏡子時才知道原來有一道小小傷口。

  「身上的顏料呢?」他追問得仔細,一件件記上心頭。

  「那時我在教以安用水彩,叔叔一生氣,什麼都能拿來攻擊,他把顏料倒進我洗筆用的小水桶,整桶往我身上潑。」她語聲淡淡,鉅細靡遺道出。

  她知道他不是想探究她隱私,他恐怕是早猜到她的家庭背景,只是需要她的證實罷了。然而,他知道這些想做什麼?

  無論他想做什麼,對她而言都不要緊了,眼前重要的是以安,只要他願意借她錢,她不介意讓他瞭解她的家庭。

  「那上次以安手臂被美工刀劃傷的事?」

  「叔叔在我這裡拿不到錢,鬧自殺,動作太大,劃到以安。」

  他應了聲,看了看前方路況,暫時岔開話題。「一直往下走嗎?」

  「過下一個路口就是了。」她輕咬唇,看著他被外頭探進車內的燈光打亮的側臉。「黎醫師,你想知道的我全告訴你了,你是不是可以——」

  「你放心。」他打斷她的話。車子在紅燈前停住,他修長指節輕敲方向盤,像在考慮什麼。片刻,他側過面龐,對上她的水眸。「我保證以安不會被帶走。」

  聞言,她眼眸微微彎了。「黎醫師,謝謝,我一定——」

  「好了,別再謝了,你們姊妹倆別時常讓我見到身上哪裡有傷就好。」他輕踩油門,問道:「我車該停哪裡?」

  「不好意思,要請你停路邊,我家沒有地方停車。」她語氣透著薄薄的卑微,並非個性如此,而是一旦面對一個與自己差距甚大的對象時,人的心理層面,很難不受其影響,不一定是卑微,是一種怕怠慢了對方,或是委屈了對方的情緒。

  他找到了一個停車位,讓她先下車後,他將車子妥當切進。一下車,就見她站在車尾處等候,他走了過去。

  「黎醫師,要請你走幾步路了。」見他走了過來,她一面說,纖瘦身影隨即轉進一條小巷。

  第3章(1)

  他一面隨著她走,一面看了看週遭環境。

  診所離這並不遠,過三條街就到,騎車和步行也許會更方便,而他竟不知道這裡有這麼一區矮房子,房子外觀老舊又不起眼,看得出來其中幾棟已重新裝修過,其餘的,外觀上並未有多大差別。

  他目光淡掃間,不意掠過前頭那相當骨感的身影。她穿了件純白色,及小腿肚的長裙,腳踩一雙白色布鞋,略急的行進間,裙擺在她腿肚間交錯,乍看像朵花,有一種不刻意張揚的美感。

  視線略往上提,淡粉色的薄棉長T恤下仍能看見她甚窄的腰線,像是稍一使力就要折斷了……這女人到底是有沒有在吃飯,每次見她,他都很想問問她怎麼能把自己瘦成這樣?他視線再上移時,女人陡然停步,轉過身來看著他。

  「黎醫師,到了。」徐晴安領著他置身小巷底。她身後屋子的大門敞開,電視機的聲音從裡頭透出,還夾雜了叫罵聲,她一急,想轉身進屋,卻被他一把拉住。

  「黎醫師?」她困惑地看著他。

  「我來處理。」他濃眉沉了沉,握著她的手腕,安靜地踏入屋裡。

  一進屋,入眼的畫面讓他黑眸一縮,冷卻成寒冰。

  他看見衣服半敞的男人靠坐在木椅上看著電視,雙腳跨上前頭的長形木桌,木桌上立了兩個玻璃酒瓶,以安就跪在他腳邊剝著花生殼。她口中被塞入一塊布,啜泣讓她身軀一顫一顫的,發上還有幾個剝開的花生殼垂掛著。

  才想出聲,身旁女人卻等不及他處理,撥開他的手就衝上前去。

  「叔叔!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以安?」徐晴安又驚慌又心痛地嚷著,雙手還來不及碰到妹妹,發覺有人影靠近的陳父迅速起身,一把拉住以安,另一隻手隨即抓起桌上的空酒瓶,橫在胸前,作勢威脅。

  「叔叔!」徐晴安止步不動,驚惶地看著對方。「你不要傷害以安,她是你女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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