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凊沂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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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我有一百個疑問可以推翻麗貴人的指控,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瑾妃沒有犯案動機,但沒人理我。

  小喜說,後宮女子若是被打入冷宮,這輩子、這條命就算是玩完了,哪怕曾經多麼輝煌風光,都成過眼雲煙,皆不算數了。

  左思右想後,明哲保身被我丟在腦後,我趁著小喜他們不注意,偷偷跑到冷宮探瑾妃。冷宮的看戒鬆散,兩個守門太監,一個在打瞌睡,一個不知道跑哪兒偷閒,我很順利地溜了進去。

  我與瑾妃只有兩面之緣,算不上深交,但她是個極讓人舒服的女子,淡然婉順,像一泓清水,自然澄淨。

  她住的小屋子整理過了,雖不豪華卻也乾淨宜人,即使身處冷宮,即使不見帝王面、不受恩寵,她仍是安安然然、態度悠閒地過日子。

  她閒情逸致,整理冷宮裡的小花園,甚至笑著對我說:「要是能拿到種子,明年這裡就能開出一片紅紅黃黃的花兒。」

  在她身上,我第一次懂得何謂寵辱不驚,閒看庭前花開花落,褒貶不露,笑望長空風捲雲舒。像她這樣的女人會為了爭寵而下毒,我不信,就連問她這種問題,我都覺得褻瀆。

  探過她後,我心底壓了重石,悶悶地走往第一次見到阿朔的園子。坐在那方綠蔭下,瑾妃該有卻不見影兒的委屈全跑進我的肚子裡。

  我把頭埋在膝問,有強烈的無力感。

  「怎麼了?」不知道坐多久,阿朔的聲音出現。

  我剛肯定昏頭了,否則怎他什麼時候到身邊都不知道?他要四處活動是要費大工夫的呢!

  抬頭看他,那些委屈一古腦兒想從胸腹間翻出來似的,未開口,眼眶先紅。

  「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我仰頭,吸吸鼻水。

  「小福到我那裡尋人,說午膳時間過了,你沒回去。」他口氣裡有幾分揶揄。

  是啊,我是餓不得的人,該吃飯的時間沒出現,肯定有事。

  他見我不應,伸手揉揉我的頭髮。「說吧,沒事怎麼逛到冷宮去,好奇心?」

  「你怎麼知道我去冷宮?」

  「我派人去找,常瑄看見你從冷宮出來。」

  於是常瑄一路跟,跟到這裡來?那麼,阿朔出現也就不稀奇了。

  他不苟同地對我搖頭。

  我懂,他又要說我行徑大膽,說我沒把宮中規矩擺在心底……可這規矩根本不合理。

  我為自己分辯:「我去見瑾妃,我不只這次去,下次還要去。」去給她走紙送筆送書送被子,給她送明年會開滿五顏六色花朵的種子。

  「你太大膽了。」

  「大膽又如何?瑾妃處處小心翼翼,不惹人、不挑釁,還不是落了個悲慘結局。」我惱火。

  「你在為瑾妃不值?」

  「是,那毒不是她下的,是麗妃對她有恨,她對麗妃根本無心。我找不出任何道理,她需要多此一舉來欺害自己。」我越說口氣越差。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他問。

  「誰不氣啊!想一個那麼年輕美好的生命,就要在冷宮裡度過下半輩子,歲月悠悠,幾十個年頭,那份孤寂,教人怎生忍受?她一個能琴擅舞、通詩曉文的好姑娘,若是碰到疼她、憐她的好夫君,即使只是個平民百姓,但夫妻相守、鶼鰈情深、千里嬋娟,人生豈不暢意?

  豈知一朝入宮,被選侍君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帝王的情愛薄如紙,今朝榮寵,明日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這是她要的、她選擇的嗎?不是,決定這一切的人是她的父兄、是有權有勢的帝王貴族……」我氣到口不擇言。

  「這就是後宮女子的命。」他輕描淡寫。

  我對他的輕描淡寫忿忿不平。「如果不是帝王貪心,要留住天底下姣美女子,會有今日的眾妃爭寵?人人都要女子不求不爭,但越是溫和柔順的女人卻越佔下風;因為帝王有權有勢,有能力召集一群女子來創造他的快樂,卻沒想到他的快樂得犧牲掉多少個女子的幸福……」

  見他的臉色沉下,我知道,我又口無遮攔,踩到他的界線了。咬唇,他不愛聽,我不說了,可怒濤仍在胸臆間翻騰。

  我們就這樣僵持著,他不說話我也不言語。

  好半晌,他歎氣,對我的脾氣很無奈。「你幾時才能學會說話知輕重?」

  背過他,我低語:「瑾妃是無辜的。」

  「你以為麗妃拙劣的技巧騙得過母后和父皇?」他淡聲道。

  皇帝皇后知道瑾妃是清白的!?那……我猛地轉身,用力抓住他的手問:「既然如此,為什麼要把瑾妃關進冷宮?」

  「明年朝廷要對東北用軍,需要借助麗妃娘家的力量。」

  哦,我聽明白了,所以即使冤屈,瑾妃都要「為國為家」住進冷宮裡。怨誰吶?怨她沒有一個強而有力的娘家唄!

  鬆開他的手,我笑得很諷刺。「原來後宮那麼多嬪妃,都是大臣們繳納上來的人質,高高在上的皇帝需要妥善利用這些人質,才能讓臣子們盡忠。」

  「幼沂,你苛薄了,身為皇帝有皇帝的為難。」在我鬆開前,他回手握住我的。

  「所以瑾妃不難?明明是冰清玉潔的好女子,明明性子溫善純良,卻要落下個毒殺罪名,就因為她的娘家沒有皇帝需要借助的力量。」

  「難道你要父皇因一己之私,置國家不顧?」

  「說得好,不過是一個女人嘛!一己之私算得了什麼,哪比得上國家那麼大一頂帽子!」我的口氣充滿譏誚。

  「幼沂。」他的聲音不大,但口氣裡的嚴厲我聽出來了。

  閉嘴,我瞪他,他回視我。滿肚子的委屈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平息,反而更高張。

  「你知道,一旦戰敗,邊城會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百姓會痛失親人?況,不論東北出產的礦場可以養活大周多少百姓,光是失守,往後軍隊要用的兵器、民生要用的工具器物……統統找不到原料,這將會帶來多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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