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吃醋?」他笑捏了捏我的臉。
「這碗醋輪不到我來吃。」
等他帶我回營裡,要吃醋的人兒等著呢!身為第三者要有自覺,被咒被怨、被扎小人,理所當然……我討厭捲入女人的爭寵世界,可目前……歎氣,恐怕我不能不陷入一回。
方入營區,就有許多人迎上來要找阿朔討論事情,那些事我不懂也不感興趣。
阿朔把我領回帳裡,他的帳篷分前後區,前有桌椅,是論軍情、辦公事之處,後面有床被和簡單的生活器具。
我想到後帳裡待著,可是阿朔的手不放開,我只好乖乖待在他身旁,聽著他分派工作、和眾人討論軍情。
聽著聽著,我也聽出個大概。
之前,遼國大兵想攻打關州,被我的冷水戰術封於城下。現在,兩下易位,輪到大周的軍隊守在敵人的城牆外頭。
幸好,已過了大雪紛飛的季節,天氣漸漸回暖,否則敵人拿我的戰術如法炮製,我可冤了。
遼國這座城佔地相當大,據說,城裡有近萬名百姓定居。
城外環繞著一大片密林,林中有條長河貫穿城中,供百姓士兵日常所需。這座城是漢人建造的,多年前被遼國佔領之後,越來越多的百姓遷居於此,儼然成為一個大城鎮。
往年這個時候,城門大開,遼人在林裡狩獵,來來往往的部族在此地交易,熱鬧非凡,而今戰事起,禍端伏,人人自危。
這城相當難攻,城牆固若金湯,再加上敵人擅長使箭,我軍方臨城下就死傷無數,更別談攻城了。
穆將軍急功,一到城下,就派人挖地道,卻被敵方發覺,埋下數十枚炸藥,士兵死傷近百人。
「穆將軍呢?」阿朔問。
「穆將軍領兵入森林想截斷水源。」
阿朔聽了,恨恨捶桌,似乎惱怒於穆將軍的作為。
「屬下奉勸過穆將軍,等殿下回來再作決定,可是早上的失敗讓穆將軍耿耿於懷。」穿著盔甲的少年將軍拱手站在桌前,滿面憂慮。
「冬雪初融,河面寬,河水湍急,硬要截斷水源,恐會造成上游氾濫,到時……」阿朔沒說完的話,我聽懂了。
只怕到時,城裡水源未枯竭,城外駐軍先蒙其害。何況林木蓊鬱,誰知道裡面有沒有埋伏?只是,穆將軍是征戰多年的老將,怎麼會這般草率?
「賀青,你率千名士兵,到林裡去把穆將軍找回來。」
「是。」
「若穆將軍已經開始圍堵河水,就合力把圍石搬開。」
「遵命。」
眾人紛紛離去,帳裡只剩阿朔、常瑄和我。我低頭,試著從腦袋裡面擠出可用的點子。
此時,營賬掀起,一個身穿紅色錦袍的女子進來,她的容貌端莊秀麗,一雙妙目,唇似櫻桃,只是面色蒼白了些,連胭脂也遮掩不了。
與她四日交望間,我確定她認出我了!
直覺地,我從阿朔掌心裡把手抽回來,悄悄放到身後。
「殿下。」穆可楠只走到阿朔身邊,屈身萬福。
「你病了,怎麼不多休息?」阿朔對她輕語。
「聽說殿下回來,可楠心急,睡不安生。」
「有事嗎?」
「爹爹他不聽勸告,一意孤行,可楠……」
「我知道,不關你的事,我已經派人去尋他。」
「殿下,爹爹脾氣急,領兵打仗三十年,從未碰過這樣的局面,自然心急,還望殿下見諒。」
「我知道,我不會怪他。」
「謝殿下。」她側臉,再瞄我一眼。
不知是罪惡感作祟,或是她的眼神太凌厲,我驀地心驚不已。
「這位姑娘是……」穆可楠指指我。
明知故問!我才這麼想著,阿朔已先開口──
「她是吳姑娘,常瑄的義妹。之前,是她想出法子幫皇兄守住關州城。上回,戰事陷入膠著,是她建議專砍馬腿的籐兵和水銀鏡助我們一回,讓我們大獲全勝。」
阿朔說這些話的時候,滿目得意,他總是對我的小聰明感到驕傲。
「原來是吳姑娘的主意,真了不起。殿下,這功勞一定要上報予朝廷,讓父皇對吳姑娘大大封賞。」她走近我,突然握住我的手。
這過度的熱情讓我退卻,我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退後。
如果她不知我是誰,或者我會相信她是真心要替我爭取封賞,但她分明認出來了,還要上報朝廷、把我攪入這淌渾水,我不能不懷疑她居心叵測。
「不必了,吳姑娘不在乎這些身外事。」阿朔一句話回了她。
「吳姑娘可以不在乎,殿下可不能不在意,怎麼說,都是大功勞一件啊!說不定裕王爺早已把此事上報朝廷,若殿下不報,就怕朝廷裡有人編派,說殿下要獨攬功勞。」
穆可楠雖說得句句合情合理,卻惹得阿朔怏怏不快。
她怎不知自己踩到阿朔的死穴?不,她該是明白的,既然明白,還要踩這麼一下……懂了,她用了迂迴方式來提醒阿朔,留著我,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她真的很聰明,只不過錯估了阿朔對我的感情。為我,再大的麻煩,他都心甘情願惹上吧?
「你先下去。」阿朔揮揮手。
「是,那麼吳姑娘……臣妾為她安排居處?」
「不必,她與我同帳。」阿朔直覺出口,惹得她的臉瞬地變色。
她漂亮的柳眉緊鎖,望住我的眼神裡有我解讀不來的晦澀。
我怎不明白這話對她的打擊有多大,但就算我想當好人,也避免不了打擊,從決定留下那刻起,我的存在就已經是她和李鳳書的傷害。
「是。」她低低眉頭,退開。
我回頭望常瑄,他輕搖頭。他也看出穆可楠的聰明?
看著鬱鬱不歡的阿朔,我走到他身邊。
我是自私的。這句話,我說過千萬遍,因此這個時候,我管不到穆可楠的打擊,只能照顧阿朔的憂鬱。
「你總是這麼愛生氣,會快老的。知不知道,我是外貌協會的會員?」我勾住他的衣袖,難得撒嬌。
他扯扯唇,勉強露出笑臉。「什麼叫做外貌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