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和親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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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小處言,女子學會算術記賬,那麼商家不必請賬房、不必擔心下人卷款潛逃,只要把賬目交給妻子即可。且教不嚴不再只是父之過,因為母親胸有丘壑、見識不同,在教育孩子上面,身為父親的,豈非又更為省事些?」

  「說得好,培育女子的確可以替男人造福。」

  「從大處著眼,若女子有機會進廟堂,主事者就能從不同角度聽得不同意見的聲音,自然能為更多百姓造福。」

  「進廟堂?姑娘,你有沒有說錯?」俊朗帥氣的青衣男子插話。

  「哪裡說錯?所謂能力越強者責任越重,當女子的能力強過男子,為什麼不能承擔更多的責任?」

  「男子生來體格健碩……」

  青衣男子才開口,我就把他的話截下來:「治理國家,用的是這裡。」我指指腦袋瓜。

  「可這言論畢竟……」

  「妖言惑眾?無所謂,我本就不認為你們能理解。只是可惜,男子以為剝削了女子,便可以掌握更多的控制權,殊不知,不讓女子出頭,自己就得承擔更多的責任。因此自古以來,女人的壽命一向比男子長。」

  目光轉去,青衣男子的不苟同與張意麟的深思成了明顯對比,想來張意麟這人腦袋還算通達。

  歎口氣,我聳聳肩。不說了,這種事沒什麼好辯論,價值觀不同而已。

  如同我沒本事要求阿朔一夫一妻,沒本事說服他,自在人生比帝王大業讓人更暢意。況且我真堅持了一夫一妻制,只會讓我擔上和縣令家的王夫人同樣的惡名。

  在不公平的世界尋找公平,根本是自討苦吃。

  我不再理會那兩位公子,走到橘兒身邊,輕輕一褔,作足了戲,就扶起「公主」回客棧。

  回客棧、用過晚飯後,我拿出紙筆給阿朔寫信,寫的多是我在和親路上看到的官僚之事和民情。

  今天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得記下來。

  也許對阿朔而言,這只是小到不能再小的問題,又或者他會認為水清則無魚,但我深信,動搖國本的大蠹,就是從小蟲慢慢養起來的。

  我的毛筆字還是醜到不行,用握鉛筆的方法握毛筆,這種事只有我做得出來,但是……阿朔不就是喜歡我的「與眾不同」嗎?

  想想,我忍不住又笑了。

  那次,阿朔皺著兩道濃眉,看我趴在桌上「努力」寫字,好幾次,他看不過去,想抽走我的宣紙,辨認我在上面畫什麼符。

  那個時候,他還不能走路……不,應該說,他還在演殘障,所以動作不能太利落,只能眼睜睜看我把東西搬到窗邊,跪在地上,繼續寫字。

  好不容易寫好,我把紙張拿到他面前。「這是什麼?」

  「菜單啊!你的李姑娘病啦!你呢,親自做一道愛心菜餚給她送去,我保證菜到病除。至於太醫?晾一邊去。」

  他拿著單子,似笑非笑念道:「取關心兩隻拍碎,加入溫柔一匙、體貼兩匙、疼惜半碗,醃三小時,入味後,放入相思中炸成紅豆色,取出,灑上憐愛,佐以甜言蜜語,即可上桌。」

  他念完,看向我。

  我也望著他,給出同樣表情。要弄出一臉「似笑非笑」,不是太困難,我也學得會。

  「你在吃醋?」

  「有沒有說錯?我幹嘛吃醋?搞清楚耶,只要我一聲令下,青年才俊就會排成一隊任我挑。

  你說,吃飽撐了的人幹嘛去同人搶食?放心啦,我的胃口一向不大。」

  我的話惹惱了他,好幾日不同我說話。

  這是我們擺不平的地方,他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他,兩個各有主見的人,怎能夠放在天秤兩端秤?

  心中似有把刀在慢慢磨著。若是鋒利鋼刀也就罷了,一刀下去,痛得暢快淋漓;偏偏刀是鈍的,每劃過一下,都像一個世紀那樣長,悠悠、悶痛……讓人渾身上下跟著顫慄。

  停下筆,我看向窗外,瑟瑟寒風拍打著窗欞,枯葉落盡、大樹淒零,雪花不知何時飄落了下來,如琉璃般晶瑩剔透。

  冬天到了……

  第二十章 魚目混珠

  送親隊伍甫進南園,馬上被迎入皇家莊圈。這座園子,雖稱不上金碧輝煌,卻也是處處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雅致極了。

  太監宣過聖旨,確定迎親日期後,禮官送來單子,上面載明瞭迎親諸事。嚴格說來,並不繁複,至少比起大周、比起阿朔迎正妃和側妃而言,要簡單得多。

  意外的是,我本以為南國是小國,所以禮制自然也簡約,卻沒想到所有的簡單只是因為──宇文謹娶的不是皇后而是嬪妃。

  想起來了,皇后說的是:「南國前年與我大周結盟,新王剛登基,皇上有意思送一個公主過去和親,瞧我大周國勢,公主嫁過去絕對不會吃苦的。」

  她可沒說,新王未娶皇后,身邊沒有三五個王妃,八九個嬪妃、貴人。

  我只是一廂情願地想著,大周國勢強,送出門的公主怎麼能不當皇后娘娘?卻忘記我這位公主是假的,是燙手山芋。

  蠢吧,不當阿朔的老二,卻跑到這裡來當陌生人的老二。我怎麼就沒去算算命,說不定命理師早有先見灼知,會鐵口直斷道:「小姐,你這輩子是小妾的命,老天注定的。」

  對於此事,我沒發表意見,心裡卻把背地陰我的皇后罵了個透。

  在園裡住下後,照應諸事的仍是一路陪我到南國的宮女。

  我不出門,只偶爾在園裡四處逛逛,雖心悶卻不尋事,我平平靜靜、安安分分,開始有了公主的樣兒。

  幾日後,康將軍在下午叩門探訪。

  「稟公主,明日送公主進宮之後,臣就要回朝覆命了。」

  那麼快啊,過了明日,章幼沂這三個字就失去存在價值,從此成為沂妃、德妃、淑妃之類的女子,從此深牆高苑,日復一日……怎地甘心?

  「幼沂有件事想請托將軍。」

  「公主請吩咐。」

  我向橘兒點頭,她便自箱籠間找出一個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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