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有話可以反駁?好啊,說,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樣強詞奪理。」他咀角處扯出一道生硬的曲線。
「我還沒發話呢,你已經認定我的話全是強詞奪理,那我說什麼不都是白說?」
「不,可楠講的沒錯,你的確很狡獪,那麼聰明的你,肯定能找到動聽說詞說服我。來啊,我洗耳恭聽,看看你有沒有本事顛倒是非、指黑為白,能讓我轉過身去指責可楠。」
怒氣陡然升起。還要說什麼?一開口便是顛倒是非、指黑為白,白癡才去多咀。想著,我只好恨恨背過身。我從沒這麼狼狽過,偏偏碰上他、碰上穆可楠,有再多的理兒,都得當狼狽的落水狗。
我滿肚子冤枉,可惜坐在眼前的不是明鏡高懸的青天大老爺,我這場六月雪不下不痛快。
「說啊,不是振振有辭嗎?我在等。」
心苦澀得一陣痙攣,無法遏制的憤然在僨張的經脈間奔竄遊走。搖頭,指甲摳得掌心隱隱作痛,不說不說,越說越錯,整理了幾天的講稿興匆匆捧到他面前,只是一堆垃圾。
他走到我面前,搭住我的肩,我怒氣衝天,死命瞪他。
他深深歎氣,放下臉上的憤慨,語重心長道:「看清楚,這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世界,你要學會入境隨俗,要學會當這個時代的女人。」
「當這個時代的女人不難,當你的女人才難。」
突地,他順下的兩道眉毛擰了起來。「你又要放棄了,對嗎?你以為一轉頭仍然有許多男人等在你背後?錯,宇文兄弟回南國了,三哥、九弟很清楚你是我要的女人,他們再也不會同我爭。除了我,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可以讓你選。」
如果我認真一點,我會聽見他的無奈和力不從心,但我不夠認真,只聽得見他字面上的挑釁。
「誰說非要選擇男人不行?女人也可以獨自活得精彩。」
「你的意思是,你寧願獨自精彩,也不願意對可楠妥協?」
「她不是我想妥協就可以妥協的人。」我別開臉。
「你對她的偏見真的很深。」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不是我對她有偏見,而是她對我的偏見深?為什麼我可以和李鳳書、施虞婷相處,卻偏偏沒辦法和她同處?」
「你說過的,聯合次要敵人攻擊主要敵人,現在你聯合了鳳書、虞婷,等可楠被你整倒之後,下一個是誰?鳳書還是虞婷?是不是非要我身邊不再有任何女人,你才可以停止你的嫉妒?」
聞言,心陡地發涼,這是他對我的看法嗎?我們才相處幾個月,他已經把我當成爭權奪位的惡毒女人?是我換了張臉,還是時局造就了眼前的我們?
我越加害怕了,凝睇著他的相眼,原本的確定變得不確定,我開始懷疑自己,留下來真能破繭而出、痛痛快快愛過一回?或者只是……讓我們的愛情迅速破滅?
因陌生相愛,因瞭解分開,是不是我瞭解他太多,而他也漸漸發現,我不是他想像中的那個女人?
我看他,他望我,他審視著我的眉目五官,審視著我的細微表情,最終留下一句:「這段時間你哪裡都別去,好好留在屋裡反省。」
又關我?他用來用去只有這招?上次關我,差點兒關掉我一條小命,這次再關,就不怕舊事重演?
哦,我忘記了,不會舊事重演的,我身上的毒已解,他可以肆無忌憚,愛怎麼關便怎麼關了。
穆可楠在偷偷竊笑了嗎?她一贏再贏,贏下了邊關、進攻京城,而我節節敗退,退到無路可退……
第四十三章 獲罪
敷豆芽的日子不是沒過過,沒在怕的,只是……想到那個夜夜出現的男子有了新眠處,心底多少痛楚。
他到穆可楠那裡了,是嗎?是,小喜說是,說殿下一下朝就待在太子妃身邊。誰說嫉妒不痛人,明明就曉得在他身邊便是這番處境,偏要視而不見,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還以為走一步算一步是好計謀,誰知道,路會越走越窄越難挨。
我不曉得李鳳書是怎麼辦到的,她怎能大肚寬容至此,怎能不畏懼眾女子與自己搶奪丈夫?
我,辦不到。
下巴擱在桌前,看著滿桌子山珍海味,沒胃口。
「姑娘,吃點兒吧,你幾日沒進食了,瘦得眼窩子都跑出來。」小福勸道,在我盤子裡盛滿菜飯,以為擺得多了,我看不下去,就會讓筷子動起來。
是嗎?已經過去幾日了?那麼,阿朔是打定主意,我不低頭,便不放我自由?
我不是那種折磨自己好教男人憐惜的女子,因此我不是刻意餓自己,企圖引發阿朔注意。我只是想破了頭,想不出未來該怎麼走。
既然無法將阿朔遠遠拋開,卻也無法和眾女子共同擁有他,那麼,我還能怎麼辦?
我在不可能當中鑽牛角尖,殊不知,即使真讓我鑽進去,也鑽不出一片開明。
「姑娘,你何苦跟殿下嘔氣?這事兒本就是姑娘衝動,大不了說句對不起不就得了,日子總是要過的。」
單是一句「對不起」這樣容易?
錯,穆可楠已經拿到第一個勝利,怎能不再接再厲,繼續攻城略地?她不會就此罷休的,比心計,我贏不了她。
何況,連小福也認為是我的錯,我怎能不對穆可楠的演技甘拜下風?
「小喜呢?」我這才發覺這幾日很少見小喜侍奉在跟前,阿朔或穆可楠不會拿她出氣吧?
不,阿朔不是這種人,而穆可楠沒這麼笨,她現在要扮演弱者,得一路可憐到底。
「她出去找好吃的給姑娘,姑娘沒照鏡子,不曉得自己瘦了一大圈,小喜擔心得緊。」
「我沒事的,再給我幾天,讓我把事情想明白了,自然會吃。」我嫌惡地推開碗盤,看到那些讓我噁心想吐。
「有什麼事能為難我們的吳姑娘?說出來,大夥兒參詳參詳。」一個爽朗的笑聲響起。
回頭,我看見鏞晉和花美男就站在那裡。說不出口的感激湧入胸臆,總是在我最需要朋友的時候,花美男無條件出現,替我解決疑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