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逆轉光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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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頁

 

  「再演就不像了,九弟說,你有方法脫困?是什麼法子?」

  我愁眉不展,這些男人怎地這樣看好我?

  花美男比鏞晉善於察言觀色,不過一眼,他已經猜出大概。

  「你騙九弟?」

  點頭,我不想唬弄他。「我沒插翅,皇宮裡大得讓我分不清楚東南西北,而你的父皇對我的小命勢在必得……種種情況之下,我黔驢技窮了。」我闖入君權重過一切的世界,再聰明也無法扭轉皇帝的性情。

  「你不是沒有九死一生過,每次都可以逢凶化吉。」

  「那是幸運,哪有人會一路幸運到底?」我扯了扯咀角,扯出一個無奈笑意。

  「你就可以。」他莫名其妙地篤定。

  「謝謝你看好我。」我也希望能看好自己。

  「好了,既然你已經黔驢技窮,那麼換我這隻驢子來想辦法,我保證你會沒事的,現在什麼都別想,安心把孩子養好最重要。」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不安心嗎?」我聳聳肩,朝著他笑。

  「沒有,那是因為你徹底放棄了,你只想著旁人安心,卻對自己的未來死心。」他一語道破我的心思。

  可不放棄又能怎樣?人類之所以辛苦,不就因為懷抱過多的不實希望,汲汲營營、辛勤爭取之後,才發現原來是夢一場。

  端裕王就是一個例子,他死,死於夢想破碎。

  「謝謝你替我把東西帶來。」我拿起密封的袋子在掌中細摸,摸到熟悉的觸感,心底一陣暖。

  阿朔考慮得仔細周詳,他把袋子縫死了,讓花美男以為那是夫妻間的小秘密,不能拆,因為原子筆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

  「你在轉開話題哦!」

  「是你要我安心養胎的,老想著自己什麼時候死,孩子怎麼會養得好?」摸摸肚皮,我告訴自己,至少得生下一個三千五百克的胖小子。

  「你就兩片咀皮厲害。」

  「你嫌我厲害錯了位置嗎?」我假作嬌嗔樣。

  但看來我很不適合當小女人,因為花美男全身抖了一下,很不給面子的一大下。

  「你啊,心機有這麼厲害就好了。」

  說著說著,又是一陣說不了話的沉默,他看我,我看他,都知道接下來的話會傷感,卻是誰也不肯去開這個頭。

  風吹過,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灰暗的天空中,北雁南飛,外頭該是衰草萎靡,一派千里清冷秋無涯的蕭瑟景象吧!

  「你要好好珍重自己。」很簡單的話卻被他說得很鄭重,害我的鼻子不知不覺間又泛酸。

  「有啊,我每餐都吃兩碗飯。」

  「我會找到辦法救你活命的。」

  「好啊,有三爺想辦法,我這只黔驢就可以告老還鄉。」

  「我不是敷衍、不是找幾句話來安慰你,我說話算話。」

  「知道,君子一諾千金嘛!三爺不算君子的話,世上就沒有君子了。」

  「所以……無論如何,等我。」

  我用力點了下頭。我知道,這話是承諾,承諾我會活,而他,將不計一切代價換我活命。

  花美男離開後,我拿出紙筆,開始把之前該做卻沒做的事情起了頭。

  將白紙縫成冊,我拿起原子筆,一字一句寫下屬於吳嘉儀的愛情──

  我叫做吳嘉儀,二十四歲,雌性動物,正在念碩士班。

  會想要拿學位並不是因為我能力高超或熱愛學問,而是因為全球正值金融風暴時期,失業率居高不下,工作難找,怕被冠上米蟲別號,只好拿唸書當職業,用學生身份來掩飾無能……

  日子一天天過去,時序走過冬季、春季。

  冬天裡,我站在簷下,看著潔白的雪花,一陣密、一陣疏,時而凜冽霸道,時而溫柔如風中柳絮,將大地銀裝素果,將滄桑埋落。我細數著日子,細數著曾經發生過的片片段段。

  是站在枝頭的第一隻喜鵲提醒我,春天已經來臨,枝頭染上點點新鮮翠綠,春天的空氣帶著清新。展開相臂,深深吸氣,閉目凝神,我聽見大地歡唱迎春曲,於是我明白,自己的生命將罄。

  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肚皮也一天天大起來,像吹氣球似地,我有了個圓滾滾的大肚子,走路不得不用外八字以求平衡。我開始擔心這小子會長到四千克,讓我生得死去活來。

  這些日子,我努力做到不抱怨、不懷恨,我試著把這段經歷當成上蒼給予的恩惠,換了心情角度,看待這個曾經陌生而今熟悉的世界,我慢慢學會,心存感激是讓自己過得更愜意的不二法門。

  這樣的心情,讓我的小說順利完成了十三萬個字,故事停在阿朔要娶穆可楠和李鳳書那段。

  以前有計算機幫忙,十三萬個字,兩個月就能解決,在這裡,得從早寫到晚,寫到手發酸,讓我越加懷念計算機這個偉大發明。

  這段時間,花美男不會出現過,倒是鏞晉時常來看我,帶來不少我想知道的消息──

  太子府邸平靜無波,彷彿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件;剛放出來的禹和王野心勃勃,開始四處招募心腹,但行動極為謹慎,生怕被抓到把柄,經一事,長一智,他很努力維持著和阿朔的表面和諧;而阿朔,雖然盡力表現得一如平常,企圖贏回皇帝的信任,但掩不住的失落和消瘦,人人都看在眼裡。

  鏞晉說他更嚴厲、更不苟言笑了,日日繃著臉,讓人對他退避三舍,就是嬌妻美妾也沒辦法靠近他半步,他在週遭築起一道名為冷漠的牆,把關心他的人擋在牆外。

  他這樣,教我怎麼安心得了?他還有長長的一輩子,難不成要這般同自己作對下去?

  攏起眉,甩甩頭,不想了,再想無益。

  我逼自己專心,專心回想阿朔成親前一個晚上,我賴著他、不要他回去的情景,回想當時躺在阿朔懷裡,我輕輕唱著歌兒,那是唯一一次,我唱歌,卻沒有逗出他的笑意……

  「不管明天呀明天要相送,戀著今宵,把今宵多珍重。

  我倆臨別依依,怨太陽快升起,我倆臨別依依,要再見在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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