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趣啊,她怎麼也想不到他那種人一談起戀愛,會是那麼重視對方、呵護對方,甚至很黏纏對方。
他說下雨天搭車不方便,堅持開車送她,到了校門口,她匆匆忙忙就要下車,他卻一把拉住她,吻了她。
和他在一起後才發現,他很喜歡肢體相觸,牽手、擁抱是他最常對她做的事,而早上就是在他熱情的擁吻下,才忘了把傘帶下車。
稍早前,她下了課後,才發現外頭下著雨,沒有雨具的她只能站在音樂大樓門口等著雨勢漸歇。她原本想要是雨再不停,得打個電話讓葉磊進來接她,但她好運氣,遇上了也是剛下課,正要走出音樂大樓的文傑。
知道她沒有雨具,也知道她只是要到校門口而已,他便說要送她過去校門口,於是她和他共撐一把傘。
「我記得我以前唸書,我媽都要老師對我嚴厲一點,還會跟老師說盡量打沒關係,想不到現在的家長卻是連孩子被罵都捨不得,別說罵,只是提醒個幾句也會覺得老師太嚴格。」鄭文傑苦笑了聲。
「你也感受到老師的難為了嗎?」她笑睇他一眼。
「是啊,若不是家裡變成這樣,我真想再回去,把碩士學分修完。」他苦笑了聲。
「呃……」她大略聽他提過他學分沒修完就回台灣,是因為他父親生意失敗的關係,因為父親宣告破產,他只能放棄學業回來台灣,開始過著賺錢養活自己,也幫家裡還債的生活,但那些總不是令人愉悅的事,所以平時她不會主動提起。
「那麼家裡現在……好轉了嗎?」
他搖搖頭,苦笑了聲。「沒那麼容易,那是個無底洞,我這幾天甚至想過,乾脆把我那把大提琴賣掉換現金好了。」
「賣掉?那怎麼可以?」她驚呼出聲。對於一個從小就練琴的人來說,樂器如同第二生命,賣了不等於斷了這條音樂路?何況他那把琴還大有來歷,一直都是他很珍愛的樂器啊。
「不然怎麼辦?現在的我就算一天教十個學生,每天都教課,也要將近七年的時間才還得完那些債。我現在一天有辦法排滿十個學生嗎?你自己也是音樂老師,我想你很清楚。別說十個,現在一天能有五個就算很了不起了,不是嗎?」步出了校門,鄭文傑停下腳步,鏡片後的溫和黑眸有著疲倦。
「難道沒有親戚或是朋友可以周轉一下的?你爸以前畢竟是大公司的負責人,他一定認識許多有頭有臉的地方人士。」她側眸看他,那張一貫溫文秀朗的臉龐,何時也染了滄桑?她纖瘦五指貼上他的臉,有些心疼的。「你那個遠房表哥呢?他家不是上市公司嗎?你請他幫幫你們啊。」
那個遠房表哥是文傑的男友,兩人秘戀多年,是個不能說出口的秘密,正因為她知道了這個秘密,為了保護文傑這個好朋友,就算被人誤會她和文傑過從甚密也不要緊。愛情無罪,只要他和他那位表哥彼此相愛,就算是同性又如何?
鄭文傑搖搖頭,笑了聲,「我很久沒見到他了,我們……」鏡片後的眼眸微微濕潤。「我們的事被發現了,現在兩家人鬧翻,我也被禁止和他見面。你說,他要如何幫我?」
「這些事你怎麼不告訴我?」她仰著臉蛋,看著好友。
「家長會長那件事把你搞得很頭痛吧?我沒法幫你什麼,又怎麼能讓我自己的事影響你的心情?」
「你老是這樣,到底有沒有當我是朋友嘛!」她微惱地輕捶了他胸口一記。
「嗯哼,真是浪漫,雨中調情啊?」不知何時,葉磊出現在他們身側,他冰冷的長眸瞪著她。「何老師興致真好。」
瞧瞧,讓他撞見什麼了?
當他醒來時,已接近她的下課時間,他匆匆梳洗後,開了車就往學校出發。誰料到不過停個紅燈,車子竟莫名熄火,再也發不動,眼看著時間就要到了,他急急撥了熟識的車行電話,請車行的師傅過來幫他檢查車子。
車行師傅一到,他留了車鑰匙給師傅後,拿了她早上遺忘在他車上的雨傘,便攔了部計程車趕往學校,這種濕冷的天氣,他可不願讓她等太久。
他想的念的考慮的都是她,但他一在對街下了計程車,見到的竟是她躲在另一個男人的傘下,兩人相依著慢慢走出校門的畫面。他想,他是眼花看錯了,可匆匆過街後,迎接他的卻是更讓他憤怒的畫面。
她的手親密的貼上男人的頰面。
她的手還撒嬌似的在男人胸口輕捶一記。
這麼近的距離不會是眼花了吧?他真不敢相信,她仍和她的伴奏如此親密?若說之前他們未交往,她和她的伴奏要如何發展他都干涉不了,但現在她是他的女朋友,她怎麼能再和這個男人這麼友好,甚至這麼親密?那他算什麼?
「葉磊?」何昀昀微地一征,見有水珠從他髮梢低落,她才發現他竟未撐傘,身上己濕了大半,「你怎麼不撐把傘,都淋濕了。」見男友模樣狼狽,她低首翻著手提袋,拿出面紙。
「撐傘?」他低嚀出聲:「雨中漫步嗎?抱歉,我沒有那種閒情逸致。」他頭一偏,避開了她拿著面紙欲擦拭他臉龐的手。
她微愕,手僵在半空中。步出傘下的面容被雨水打濕,她眨了眨沾了雨水而變得沉重的長睫。
饒是她再怎麼粗神經,也能從他的反應得知他在不高興。「葉磊,你怎麼了?是我讓你等很久嗎?抱歉,因為我沒有傘啊,所以我在音樂大樓門口等雨停,還好後來遇上文傑,他有傘,我——」
「你才能和他恩恩愛愛共撐一把傘,詩情畫意地在雨中散步?」
「不是……」原來他誤會了?他是不是在吃醋?「我和文傑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是因為我沒有傘,文傑知道你會在校門口等我,所以才送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