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他們窩在床上徹夜長談,他說他的理想志向,她說她真的很想當他的新娘;他提十年計劃,說他會賺足兩個人到老的生活費用。
到時候,如果她還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就回來吧,這裡有一個哥哥會無限制寵她測她愛她,像從前那樣。
存艾懷疑地問:「如果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女生結婚了,如果嫂嫂對我吃醋怎麼辦?」
他想也不想,回答,「那我就給你換一個新嫂嫂。」
他的「想也不想」滿足了她,她窩進他胸口,笑著說:「糟糕,我很像變態小姑。」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說:「沒關係,我喜歡你的變態。」
「我覺得好吃虧哦。」
「哪裡吃虧?」
「要找到比我好的女生很簡單,可是要找到比哥好的男人太困難,我的對象數量比哥少,我們的立足點不平等。」
他失笑,抓亂了她的頭髮,心想,傻瓜,在他心底,再沒有女人比她更棒。
他們以為兩個星期很久,卻沒想到太陽升起、太陽落下,兩個星期轉眼問從指間滑過。本來,存艾只有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因為他的狂買,一下子暴增成七個,他擔心她帶不走,直接將她的行李托運。
存艾搭飛機那天,只剩下一個小小的隨身包。
應該出關了,她不想走,緊緊相扣的十根手指頭像沾上三秒膠,分割不開。
她看他,一瞬不瞬,想要在腦海裡深深地、深深將他烙印;他也看她,但他看的是存艾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那個愛吃棒棒糖的女孩,那個愛囤積零食的女生,那個他走到哪邊、都要跟隨的女人,怎麼會這麼快,他們的緣份已盡。
在一起不是很簡單的事情嗎?父母子女可以在一起、情人朋友可以在一起、老師學生會在一起,同事上司會在一起,人無時不刻在和一群不管你喜歡或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他們就是辦不到?
他不太怨慰的,他相信事在人為,但這件事讓他學會怨天尤人。
「哥,你要過得很好,要很快樂、要很幸福。」老話了,一遍一遍、不知說過幾千句的老話,她還是一說再說。
「只要你有本事讓自己幸福快樂,我就會做到。」
「哥,你要好好吃飯、好好運動,把身體保持在最健康的狀態。」
「這個話,你應該叮嚀自己,不是叮嚀我。」
也不想想過去三個月,是誰把自己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幸好這兩個星期,他把她養回來一點點。
「我會啊,我要有足夠體力,才可以環遊全世界。那哥……」
「我知道,我也要有足夠的體力才能好好賺錢,好好存錢,好好讓你在世界各地大膽消費。」
「哥,你養我這只寄生蟲,會不會很累?」
他捏了捏她的頰,笑說:「你不是我的寄生蟲,我們是共生,你有我才長得好。就像螞蟻和蚜蟲那樣,螞蟻保護蚜蟲,蚜蟲分泌蜜汁供螞蟻取用。」
「我討厭這個比喻,而且我也不會分泌蜜汁。」
「那……好吧,就像父親和孩子,身為父親,辛苦養育孩子,孩子只要回個甜美笑容,父親就會感到滿足,孩子是父親往前衝的動力,而父親是孩子最好的保護傘。」
「我也不喜歡父親和孩子。」
她是個難伺候的女人,這個不喜歡、那個不愛,也不想想她的哥是律師又不是小說家,怎麼能夠隨口就尋出貼切的形容詞。
「那你喜歡哪個?」
「我喜歡當哥最愛的女生,就算我是笨蛋、就算我是負累,就算我的存在只會讓哥覺得好辛苦,可是,哥就是喜歡我、不喜歡別人。」
他定定望著她。
笨蛋,她早就是這種女生了,她舉的不是比喻而是事實,歎氣,他的心酸怎禁得起她如此撩撥?
存艾展開雙臂,把他抱得緊緊的。「哥,是不是哪一天,我可以把你當成真正的哥哥了,就可以回來?」
「對。」
「是不是只要我學會不對你和其他的女人感到嫉妒,我就可以無限制地在你身邊要賴?」
不是,不會有其他女人。但他說:「是。」
「是不是我累了倦了、想哭了,你的肩膀仍然是我的依靠?」
「對。」
「是不是就算我成了真正的妹妹,我仍然是你最在乎的女人?」
這個話,她已經聽過他干遞萬遞承諾,她卻還是要一次一次拿出來提點,就說吧,她是個難纏女人。
「是。」他將她的身子擁入懷裡,不在意旁邊走來走去的人群,用什麼眼光看自己。
廣播傳來催促的聲音,她該出關、準備上飛機了,可是準備了兩個星期,她還是沒把自己的心搞定。
「哥,你會不會忘記今天的話?」她的口氣急促。
「不會。」這一刻,他也發覺自己松不了手,還以為兩個星期已經足夠,哪裡曉得,分手是人類最嚴重的折磨。
「你會不會忘記你曾經很愛我?」
「不會。」
「你會不會等我走掉以後,就不理我了?」
「不會。聽我說!時問不多了,你要記得吃飽睡好,要記得寫信給我,要記得不必替我省錢,該花的、要買的,記得去領錢。」
「好。」
廣播再次催促,默恩陪著她往出關處定。
「你不可以生儲阿姨的氣,要記得孝順她,把你養到這麼大,很不容易。」
存艾笑了。哥養她的,不比媽媽少。「知道。」
「你要好好和Uncle相處,不可以到那裡去鬧家庭革命,我可沒養出一個叛逆份子。」
「我沒那麼壞啦。」
「有沒有行李忘記帶?想起來隨時給我打電話,我幫你寄過去。」
「有啊,有一個行李沒帶。」她明明在笑,酸澀卻梗在喉嚨裡。
「什麼行李?」他皺起眉頭。檢查那麼多次,怎麼還是漏掉?
「呂默恩啊。『我什麼行李都不必帶,只要帶上哥,走到哪裡都會搞定。」
分明是句甜蜜的話語,不明所以地,他聽得滿心酸澀,眼底出現一片可疑的紅潮,他鬆開了她的手,拂開她額前散發。「這個行李,你不可以要,我不會給你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