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發脾氣、會故意欺負她,是因為他實在忍得難受,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她肯定不知分寸,會繼續試探他的底線。
果然,當他「動手」之後,她就乖了。不但瑟縮得像只小兔子,還依照他的吩咐,乖乖躺了回去睡覺,別說是再說一句話了,她甚至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現在他可以確定,她不會再來招惹他了。
但是,當她哭叫的說出,不要跟他那樣那樣的時候,他的心口卻會陡然一疼,遠遠比身體上的不舒服,更教他難以忍受呢?
他不明白。
徐厚恨恨的又咒罵了一聲,瞪著滿天星斗,一點睡意都沒有,就是心口一陣又一陣的疼,疼得他連呼吸都痛。
該死的,到底,他為什麼會這麼在乎她的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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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行程,沈悶得讓人發慌。
白晝時徐厚駕車,穿過原野、經過小溪,她就坐在篷車裡頭,雙手抱著膝,悶不吭聲的看著他的背影。
夜晚的時候,徐厚弄妥了晚餐,兩人默然無語的吃著,然後各自梳洗完畢,躺在毯子上就睡覺,還很有默契的,都翻身背對著彼此。
其實,秋霜不只是悶著慌,徐厚的存在讓她愈來愈是心慌意亂。
她變得格外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一字一語,只覺得全部的心神,都像是被線綁著,全都繫在他的身上,甚至好幾次都驚覺,自個兒正看著他默默發愣,像是被下咒迷住似的。
有生以來,她從未這麼在乎過一個人。
而且,還是個男人。
就連作夢的時候,她也會夢見他。夢見他的粗魯、他的兇惡、他的暴躁、他的一切好的跟壞的。
然而,她最常夢見的,還是那個意亂情迷的清晨。
夜裡有好幾次,她是被自個兒的輕吟聲驚醒的,雖然徐厚沒有吭聲,甚至沒有翻過身來,但是她能夠確定,他絕對是聽入耳了。
每次如此驚醒之後,她就會羞得無地自容,好想挖個深深的洞,把自個兒埋起來。為了不犯下同樣的錯誤,她不敢再睡著,往往就這麼瞪眼到天亮。
就這麼惡性循環,她夜裡睡不好、白天吃不多,愈來愈是焦慮不已。
在不知道第幾個睡眠不足的白晝,在中午時分,篷車終於離開荒野,走上平坦的道路,進入一個繁華的大城。城裡人來人往,是南北商賈前往或離開京城的必經之地,城中最繁華的那條街,為了供應往來商賈吃睡,開的全是客棧或是飯館。
徐厚挑了一間飯館,讓兩人難得的吃了一頓,像樣的午餐。手腳利落的店小二,端上桌的有水晶香鵝、醬醃牛肉、吊爐火燒、細肉餛飩與花素餃子,以及清清爽爽的香油拌黃瓜。
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旅程,眼前這一頓可是難得佳餚,但是她面對滿桌好菜,卻是食不知味,筷子東沾沾、西沾沾,直到原本熱騰騰的菜餚,都變得有些涼了,她也才吃了幾口菜。
相較於她的食慾低落,徐厚倒是大口大口的把好菜,全往大嘴裡塞,連最後一小根黃瓜都沒有放過,全部吃個精光。
第6章(2)
午餐過後,在離開城市之前,經過餅鋪子的時候,他還買了一盒,包著豆沙、玫瑰、桂花、山楂等等香甜果餡的酥餅,塞進她的手裡頭,才駕車上路。
她心裡猜想,他大概是瞧著,她中午沒吃多少食物,才會特地買了酥餅,讓她能在路上吃。
難道,她的一舉一動,他也全都看在眼裡?
想到這兒,秋霜的心兒,又不明不白的一緊,萬般滋味都湧了上來,分辨不出是甜還是苦。
香噴噴的果餡味兒,從餅裡透出來,染得篷車內都是。酥餅做得不比官家廚子做得差,果餡甜而不膩,揉面力道均勻,進爐烤制時也用心,才能烤得外皮頂起,薄皮一層又一層,嚼之有層次,香酥可口。
但是,面對這上等酥餅,她卻只吃了半個,剩下的就整盒擱在角落,連碰都沒有再碰一下。
換作是平時在家裡,這樣的果餡酥餅,她能吃上半盒呢!偏偏不知道為什麼,跟在他身邊,她連平日最愛的食物,都會覺得食不下嚥。
當天傍晚,篷車又駛離大道,往偏僻小徑行去。
她已經熟悉了,他的行為模式,知道他看似粗獷,但是在安全細節上,絕對沒有一絲的馬虎,挑選休憩過夜的地方,絕對都是以人煙稀少,為最首要的選擇條件。
大概是中午吃得多,那天晚餐他沒再去張羅,就掏出乾糧來啃,而她就繼續吃著,那剩下來的半個果餡酥餅。
瞧她吃吃停停,徐厚終於開口了。
「怎麼不吃了?」他問。
「我吃飽了。」她玩著手裡的酥餅,剩著最後一口,始終就是塞不進嘴裡。某種情緒頂著她的喉嚨,讓她不論是什麼東西都吞不下去。
「你吃得太少了。」他擰著濃眉,看著這些日子來,明顯憔悴些許的小女人。「再多吃一點,不然風刮大一點,就會把你吹跑了。」
「嗯。」她心不在焉的回應,還是沒有吞下那口酥餅,反倒是把蓋子擱回去。「我晚一點會再吃。」她說謊。
即便徐厚也知道,她答的是謊言,他卻也沒有點破,只是擰著濃眉瞪著她好一會兒,煩躁的咬牙切齒,最後才狠狠丟一下句話。
「隨便你!」
「嗯。」她低垂著頭。
瞧她那沒精神的模樣,他心裡氣悶,好幾度都想要親手抓起食物,撬開她的小嘴,往她嘴裡頭塞,但是又實在擔心,自己一碰著她,不知道會出什麼「意外」,最後只能硬生生忍了下來。
眼不見為淨!
他轉過身去,朝著休憩處旁的河流走去。「我去洗澡。」
這回,身後連應聲都沒了,只聽得見她慢吞吞的,在收拾餅盒,拿出睡覺用的毛毯的聲音。
他緊咬牙關,粗魯的脫掉衣裳,邊走邊丟,赤裸的走進河流裡頭,用冰冷的河水,平復心上的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