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失去孩子,讓她對未來恐慌又彷徨,只想找個安全的避風港躲起來,而回家是她當時唯一的選擇,因此三個月前她在向劉品翔提出辭呈後,就從台北逃回鄉下來。
她想起自己高中一畢業就往台北跑,白天在知名麵包店當學徒,晚上到飯店打工,在都市打拚的日子過得很辛苦,但一想到自己一步步朝夢想慢慢邁進,就算辛苦卻也甘之如飴。
但她的夢想在遇見唐柏軒時,暫時擱下了。
她跟他一見鍾情,交往不到半年便結婚,為了婚姻她放棄了夢想,直到與他離異前往法國後,才又開始為自己的夢想打拚。
這幾年的生活,有甜蜜,也有艱辛,但再苦她都熬過來了。
可是失去寶貝的苦,卻讓她選擇逃離,逃離台北、逃離唐柏軒的身邊,躲回從小長大的小城鎮來。
「恩藜,別想太多!我剛剛的要求,你就當沒聽到,那些客人買不到麵包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又不是三頭六臂的超人,做不出那麼多麵包來賣。」
張大雄跟徐恩藜的爸爸是從小到大的老朋友,兩人可說是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他對待徐恩藜就像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對於徐恩藜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張大雄也略知一二,對她因為失去孩子而傷心回到鄉下生活,更是感到同情。
原本徐家兩老是希望恩藜可以好好調養身體,不要再工作了,但恩藜這孩子就是閒不住,自從身體養好了之後,便來他的麵包店工作。
她做的麵包實在好吃,不愧是在法國得過大獎的麵包師傅,一來就讓他的麵包店生意好得呱呱叫。
「張叔,我在台北有個朋友這陣子正好有空,我想晚上打電話問問他,下個星期肯不肯過來幫忙兩天?」前幾天她跟章書柔通電話時,得知祁成凱為了準備前往法國一事,已經遞出辭呈了。
聽說祁成凱下個月才會前往法國,這段時間正在辦一些出國手續,一邊進修法文。
徐恩藜想跟祁成凱情商看看,央求他挪個空,南下來幫忙兩天。
「恩藜,那就麻煩你想想辦法,不過就算找不到人幫忙也沒關係,學校的訂單我乾脆轉給別人做好了。」張大雄希望不要給她壓力。「對了,等一下你回家跟你爸媽說一聲,要他們明天早上七點準時在巷口等,遊覽車七點十分開,千萬別遲到了。」
明天是周休假日,也是鎮上老人一年一度團體出遊的日子,身為里長的張大雄是領隊,這次將帶鎮上的老人到中部新社展開兩天一夜的旅遊。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
晚上十點,一輛進口黑色房車停在寧靜的小鎮巷口。
唐柏軒高大的身影從車上下來,在巷口停留了一下子後,緩緩往巷子裡走進去,最後他在某間透天厝前面停了下來。
這間就是徐家的房子,他心愛的女人就住在裡頭。
三個月了。
她從醫院離開後,便被家人接回小鎮住,離開時她只跟他說了一句,她想回台南老家;雖然他很不想讓她離開,但她像被抽離靈魂般無助空洞的模樣,讓他無法拒絕。
於是,他放手讓她跟著家人回去,但她卻沒有告訴他何時才會返回台北。
她就這樣離開了,這一離開就是漫長的三個月。
這三個月來,他嘗試打電話給她,但她的手機沒開機,打電話到徐家,徐家人永遠都是很客氣地告訴他,她不在家,每次他都有留言請她回電,她卻從來沒有回過電話。
唐柏軒既自責又難受,他愛她,但卻沒善盡保護她的責任。
失去孩子絕對不是他要的結果,失去孩子的他心也很痛,但他知道,她的心比他還要痛上一百倍。
因為知道她痛苦,所以他願意放手一段時間,讓她回到父母親人身邊療傷止痛。
但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卻彷彿沒有要回到他身邊的打算,這讓唐柏軒心慌了,讓他再也按捺不了思念,開車從台北南下,來到這南部的純樸小鎮。
他站在小庭院外,隔著攀爬著牽牛花的矮牆,看見一樓還亮著燈,裡頭有人影在走動,從窗戶透出來的纖細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唐柏軒完全無法克制心中想見她的衝動,他走上前,按下門鈴。
不一會兒,裡頭傳來開門聲,剛結束一通電話的徐恩藜,披著紫色披肩走出屋子門口。
站在矮牆外的唐柏軒,一雙黑眸熱烈地看著她,而她也在唐柏軒望向她的那一秒鐘看見他了。
雖然路燈昏暗,小庭院裡也沒開燈,但她就是能一眼認出他。
他高大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她腦海和心田,想忘也忘不了,何況她一點也不想忘了他。
在看見對方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他走到門前,手握成拳,敲了敲門。「恩藜,讓我進去。」他要她開門讓他進去。
她抓緊披肩走到門口,沒有拒絕他的來訪,將鐵門打開來。
高大的身影立即踏入,他將她擁入懷裡,毫不隱藏自己對她的思念。「恩藜。」
「你……怎麼來了?展店的事讓你忙壞了吧,怎麼還有空來看我?」她離開台北時,正是他忙著到內地展店的時機,算算時間,展店的事應該還沒忙完吧。
「你不希望我來嗎?」他放開她,神情黯談地低頭凝望著她。「我們已經分開三個月了,我打你的手機永遠都打不通,打家裡你永遠都不在,我若不來的話,連想聽聽你的聲音都很難。」
他感覺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強烈的恐慌感讓他再也無法等待,立即驅車從台北南下,幾個小時的車程很累人,但見到她後一切都值得了。
「我……我心情很亂,我不曉得自己該怎麼辦才好?在我最慌亂無助的時候,我只想回到父母身邊,讓自己冷靜想一想,想想未來……該怎麼走下去。」
「未來,我們一定會在一起,你可以留在我的身邊,我會保護你,提供你療傷的臂彎……」他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