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見到老爺而緊張的她,這會慢慢有了睡意,這茶老爺說起話來還真像是在唸經……
「你這小子說這丫頭是來做什麼的?」茶聯合的聲量突然拔高了。
這是在說她嗎?她方才恍神時錯過什麼重要的事嗎?她被嚇得瞌睡蟲跑了。
茶夙潭星眸微瞟向已經驚醒,正襟危坐的她。「剛才不是說了,她是我替你找回來的夫子。」
夫子?什麼夫子?余系芍嚇了一大跳。
「我要什麼夫子?這小丫頭能夠教我什麼?」茶聯合像是聽了什麼教人生氣的事,發怒的大吼。
是、是啊,她能教老爺什麼?她臉都要綠了。
「她能教你讀書寫字。」茶夙潭淡道。
她一聽,腳差點軟了。這傢伙在說什麼笑話?她大字不識一個,不要說教一個大老爺讀書寫字,就是教孩童拿筆都不夠資格。
「怎麼,她飽讀詩書嗎?」茶聯合瞪眼問。
「嗯。」茶夙潭煞有其事的點頭。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碼?「少——」她才開口就接收到他不許她說話的眼神,這讓她急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可我瞧她那麼年輕,腹中真有東西能教我?」老人家一臉的狐疑。
「有的,她不僅出口成章,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通!」茶夙潭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余系芍下巴驚得都快掉了。不是吧,不是把她打扮成富家小姐的模樣,他說的這些她就突然都會了。
還精通咧,這也太鬼扯了吧?
「真的假的?」兒子都這麼說了,茶聯合不敢再小覷她,表情認真起來。「小丫頭,你過來。」直接點名了。
她原本站在角落,這會被迫得移動腳步到他面前。「茶老爺,」她心虛得連聲音都顫抖了。
他瞇起老眼,仔細的打量。「長得還可以,就是瘦得像隻猴!」他下了評語。
像猴?真的嗎?她摸摸臉頰,臉驀然發紅了。
「哈,說她像猴,這丫頭竟臉紅了?有趣,真有趣。」他哈哈大笑起來。
她忍不住抬螓首,腦袋漸漸偏過一側,小嘴微開,眼睛發直的瞧見老久家笑得前仰乏翻的模樣。有沒有這麼好笑啊?
「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大笑過後,茶聯合問。
「我叫余系芍,就余……繫繩子的系,芍葯的——」
「夠了夠了,說那一串做什麼,我就叫你余夫子吧!」
余夫子?她張大了嘴。她哪擔當得起啊?「還是不要的好——」
「就這樣吧,余夫子,愚夫子,這很好,非常合適。」茶夙潭涼涼的喝著茶,戲謔的點頭。
她眼睛撐到最大後,用力眨了眨。這人到底是在耍她,還是在耍他爹啊?
這太離譜了啦!
男子背脊挺拔,眼神銳利,卓爾不群的騎在馬背上,一道高亢的喝聲響起後,他拉滿弓,對準圍場中央的箭靶,咻地將箭射出去,正中紅心!
他滿意的放下弓,李鳳獅迅速來到他跟前,向他指了一個方向,他望去,但見一道身影焦急的在馬場外不斷踮腳跳望。
他嘴角輕揚,緩緩驅馬來到少女身前,利落的翻身下馬,下馬後也不看她,逕自往前走去,她急得在他身後追趕,而她的後頭還跟著一個人,小玉抱著一件雪裘披風追著要為她披上,可她哪管冷不冷,只想趕快與少主說清楚一些事。
她追著茶夙潭來到精緻典雅的書房,說實在的,京城的茶府,無一處不華美氣派,佔地更是比陵縣的別院要大上七、八倍不只,這還曾讓她看傻了眼,原來這才叫名門大戶的富貴宅邸。
茶夙潭進到書房,脫下大氅,坐進桌後。
這時小玉也趕到了,見余系芍已在暖和的室內,便抱著披風站在門外等著。
只見桌上散落幾卷書卷,青玉茶壺旁放著琉璃杯,其中的茶已冷了,她發現他要喝,連忙阻止。「冷茶傷胃。」
他挑了眉,沒再堅持,放下茶杯,揚聲對外吩咐,「送茶!」
奉茶女正好沏好新茶過來,聽見叫喚立即捧了茶要進去,但在門邊一見抱著披風的小玉,臉色立即變得不屑,撇了嘴還哼了一聲才進到書房中,不意外瞧見余系芍也在,當下面色更不豫。
余系芍習慣走到哪都遭人排斥的窘境,倒不以為意,當作沒看見的轉過頭。
這些人在她來到的第一天晚上,就發現她掌心的烙印,對她原本還稱得上友善的態度立刻轉變,變得充滿鄙夷,但礙於她是少主親自帶回來的人,還道她是老爺的夫子,這才讓府裡上下沒對著她唾罵。
然而她是個年輕寡婦是事實,掌心更有著難以抹去的難堪印記,這群人對她始終難以接受,在背後對她是議論紛紛,相當不客氣。
「少主,熱茶來了。」這名奉茶女名喚娟娟,轉過身面對茶夙潭時,語氣立即顯得嬌滴滴。
「放著,出去。」她的熱臉貼上的是茶少主的冷臉。
她的笑容一僵,放下香茗後,咬著唇,瞪了眼余系芍才出去。
余系芍無奈的暗自歎了口氣。她這身份是一輩子都要教人嘲不起了!
「你歎什麼氣?」
忽然,她驀然抬首,就見茶夙潭站得離她極近,她嚇得倒退一步。他站離她這麼近要做什麼?
見她驚慌的反應,他神情變得陰陽怪氣,完全看不出喜怒哀樂。
她瞧了不安,「我沒歎氣。」搖著頭否認。
茶夙潭眼神沉下,沒再多問,轉身坐回椅子上。「你急著找我做什麼?」他明知故問。
提起這事,她又急了起來。「這個……老爺下午找我去教授他第一堂課……」
她光想就頭皮發麻。
「那就去啊,告訴我做什麼?」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啊?你怎麼能這樣說,你明知道我肚子裡半點墨水也沒有,我如何去為老爺授課?」她生氣的說。
「那是你的問題,你得自己解決。」
「我的問題?怎麼會是我的問題,是你對老爺胡說八道,老爺才誤會我真的能讀會寫的。」她氣呼呼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