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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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他微微一笑,「那你準備一下再去授課不就好了?」

  余系芍磨著牙。「這不是準備一下就能夠辦到的?我是真的不識半字,只要一開口就露餡了。」

  茶夙潭攤了攤手,「我又沒要你真去向我爹教書,他認識的字,只怕你這輩子都學不了這麼多。」他譏誚的說。

  不解的問。「那我能教他什麼?」

  「我怎知道?」

  「你!」她氣炸了。這人是存心要她鬧笑話!

  「我勸你有時間在我面前跳腳,不如趕緊去想想待會要教我爹什麼。」他涼涼的道。

  她跺著腳,都要罵人了,但面對他陰損的表情,只得硬是吞下怨氣,踩著重重的步伐走人。

  王八蛋、沒良心、壞嘴、壞人、壞心腸——

  「你罵我?」

  余系芍背著他,身子一僵。他聽得見腹誹?「沒、沒有!」她極力否認。

  「當真沒有?」

  「真的沒有。」她站在門邊,心虛得雙腳有點抖。

  「既然你這麼識大體,我就給你一點提醒。」

  「提……提醒?」他良心發現了?

  「我爹年輕時有許多的豐功偉業,曾親手將一名下人的腿折斷,剪掉女僕的長髮,差點失手掐死過一名奉茶女,打斷賬房四顆牙,還有,一個瞎了一隻眼的,去年死了——我「好心」提醒你,下午為我老頭授課時,要小心些,千萬別激怒他。」

  她聽了臉上血色盡失,立即摸摸腿、摸摸長髮,摸摸脖子、摸摸牙……還有她那雙還算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她摸呀摸的,萬般捨不得呀!

  「記住了,教學要認真,曉得嗎?」他認真的叮囑。

  「是……是。」她抱著門柱,身子已經抖成秋天落葉了。

  余系芍進到茶聯合的書房,被奉為上賓。

  她蹬著面前的玉杯,這只杯子兩側的手柄甚至還雕有雙龍吐珠,一看就知是珍品,用這樣的珍貴器皿來招待她,可見這茶老爺真的是位「尊師重道」之人。

  可惜她連碰都不敢碰這只杯子,就怕一不小心磕壞上頭的一點細末,她可是賠不起的。

  「我說余夫子,難得我那眼高於頂、寡言沉默的兒子,肯開口把你讚得那麼優秀,你先展露點文采讓我開開眼界吧。」坐在一張太師椅上,他神情輕鬆的要求。

  余系芍動也不敢亂動,連表情都像是一塊玉石,僵得很。

  「不如先做首詩來讓我聽聽吧!」茶聯合啜著茶說。

  「詩?」她立時心亂如麻。她若做得出一首詩,天就要下紅雨了。

  「怎麼,嫌太容易了?」他盯著她擰眉的表情。

  太容易?「不……不不不,不容易、不容易的。」她慌張的用力搖手。

  茶聯合撫起鬍子輕笑。「不錯,不錯,難得你年紀輕輕還懂得謙虛。」

  她真的笑不來了。

  「那就開始吧!」

  「開……開始……」她舌頭打結了。

  「你拖拖拉拉在做什麼?還不快吟出一首詩來?」這老頭說變臉就變臉,桌子一拍,幾乎嚇掉她一條小命。

  這讓她想起那斷腿的送命的,馬上刺激得她一陣激靈。「呃……今天咱們不如不要吟這些詩啊詞的,太、太無趣了!」余系芍硬著頭皮道,

  「太無趣了?」

  「是、是啊,您念了大半輩子的詩詞了,這些有什麼意思呢?您說是吧?」她吞嚥著口水問。

  他面色一整,真的深思起來。「你說得對極,是沒什麼意思,這些文謅謅的東西死板無聊得很,要不是為了與人附庸風雅,我還懶得念!」他完全點頭同意。

  余系芍立即鬆了口氣,逃過一劫。

  「不過彈彈琴倒是挺有趣的,既可以放鬆心情又能愉悅享受,這樣好了,那裡有把琴,你彈首曲子給我聽吧。」他轉而又要求。

  「我彈?」她才放下的心又給吊上來。

  「廢話,我那兒子不是說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嗎?」

  「他……他……」說謊!

  「從來他說什麼我信什麼,他說你彈得好,我也想聽聽。」

  她想現在就翻眼昏死過去,不知行不行?「這個……」

  「別蘑菇了,快去!」他凶眼一瞪,像是又要翻臉了。

  那人的警告突然又竄進腦門——

  下午為我老頭授課時,要小心點,千萬別激怒他……

  余系芍深吸一口氣,「好。」她「馬上」以龜爬似的速度去到那把琴前坐下,攤開十指,發覺手抖得凶,遲遲沒能落下。

  「又怎麼了?」茶聯合見狀,老臉一拉,脾氣又上來了。

  第4章(2)

  他這壞脾氣可真跟他兒子如出一轍!

  她嚇得閉上眼睛,十指壓在那弦上,一陣刺耳至極的聲音立即傳出。

  驚得茶聯合由椅子上跳起,不敢置信的瞪著她,怒問:「你彈的這是什麼?」

  她也被自己搞出的聲音嚇得白臉。「這……這是魔音。」

  「魔音?」

  「嗯……」

  「你故意彈的?」

  「啊……」

  「自創的?」

  「算是……」

  他想了一會,大腿一拍。「有天分!」

  「嗄?」

  「繼續,我要學。」

  「什、什麼?喔……」

  記住了,教學要認真,曉得嗎?

  當茶老爺對她連續講了三個時辰的話後,她記起某人的警告。在打瞌睡前,重新振作起來,努力認真的聽著他講的每一句話,然後適時應聲,表示沒有神遊,她還全神貫注的聽者。

  「那隻狗也不知怎的,見人就吠,我拿石子扔過它幾次,它沒在怕,氣得我拿枴杖去打它,它還跟我對嗆,吠得更猛,你知道後來我怎麼對付它?我命人將它的牙拔了,嘿嘿,從此它見了我跟龜兒子沒兩樣……

  「《西遊記》這本書你看過沒?裡頭有隻猴子,叫孫悟空,潑猴一隻,被如來佛鎮在五指山下,哭天喊地的關了五百年,我要是如來佛,不會將他壓在五指山下擾民,我把他關在我家的倉庫裡,讓他為我守倉,順道抓倉庫裡的米蟲……」

  「這主意好,我也這麼認為……」余系芍忍住呵欠的附和。

  一個這麼愛說廢話的人,怎會生出惜字如金的兒子呢?她百思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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