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拋棄自己人不可能,況且這些惡徒是他追殺了十年的仇人,今日這一戰,他要這群惡徒從此全軍覆沒,了結舊恨新仇。
他護著胸前人,一路廝殺,所經之處金鐵交鳴,身首異處!
余系芍攀住他的頸項,小臉埋在他胸前,耳邊聽著刀戈相見以及哀嚎慘叫的聲音,驀地,一道熱液噴到她身上,她一震。這是血腥味。誰的血?
她伸手往他身上一摸,這血來自他的肩頭,他肩上的肉竟被削去一大塊,她大驚失色。
「別怕,我們會殺出重圍的。」感覺身前人的驚恐,茶夙潭殺敵重傷之餘,不忘輕聲安撫她。
她十指攥緊他衣襟,只覺得鼻子裡酸氣直冒,微微點了點頭,知曉大敵當前,她不能讓他分心。「我……沒事。」
他無聲凝視她一眼,目中儘是深情厚意。
「茶夙潭,你毀我所有,去死吧!」隨著一聲大喊,一把兵刃發狠的刺過來,他迅速壓低心愛女人的身子,任那兵刃深深的刺進自己胸膛。
鮮血狂噴在她頭頂上,她僵住了。
「少主!」
她聽見李鳳獅嘶聲大吼,接著,她身後一輕,抱著她的男人落馬了。
余系芍倏然回首,見到茶夙潭倒在血泊之中。
她心神俱裂。「不——」她追隨他落馬,連哭泣都來不及的,抱住他身子。「別丟下我……別遺棄我……」
這男人該不是要離開她了?她驚恐得六神無主。
瀕臨崩潰之際,有人捏住她的下顎。「女人,我不會死的,你想當寡婦,還早得很!」茶夙潭拉回她魂飛魄散的心神。
她抽了一口氣後,淚水紛落。「別死!」她抱著他撕心裂肺的痛哭。
他氣息凌亂的摟著她重新站起來,李鳳獅與幾個屬下已趕到,將他們圍在中央護著。
李鳳獅見對方人馬此他們想像的還多,雖然他們帶來的武器精良,但是人數懸殊,再加上這些人既然能躲避少主的追擊這麼久,本是身經百戰之徒,與這些人久戰,他們明顯落到下風。
「少主,要不咱們幾個斷路,您帶著少夫人先殺出去?」這是唯一保住少主的方法,他們都甘願犧牲為主。
茶夙潭面容嚴肅,「這種話不要再說,要嘛一起走,不然就一起死。」
「可是好不容易救到人,您難道也要少夫人跟著一起——」
「我沒關係,我跟你們生死與共!」余系芍已然明白茶夙潭的決心。她不會懼死,起碼是跟著自己心愛的人一起,所以她心甘情願。
茶夙潭登時眸深似淵,對她流露出的情感,足以奪魂攝魄!
李鳳獅也感動不已。「好,那咱們拼了!」
幾個人大喝一聲,明知突圍無望仍放手一搏,但就在舉起兵刃要力拼之際,李鳳獅忽然興奮的大吼,「是鳳將軍,他趕來相救了!」
茶夙潭抬眉望去,果然看見鳳字旗,一陣暢然長笑後,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余系芍大驚,他朝她悠然一笑,那眼神極其溫柔。「你會沒事了……」
當風軍殺至時,他也已倒在她身上,神情死寂。
余系芍哭花了臉,自從回到茶府後,三天來,她沒有一日停止哭泣。
這日,茶聯合出現在她屋裡,「醒了醒了,人醒過來了!」
他話剛落,纖細的身子已經奪門而出。
然而人明明都飛奔到茶夙潭的房門口,卻又頓住腳步,不敢靠近。
床上人才剛清醒,奉膳女正細心的餵食他細粥,遠遠見她畏縮不前,不禁皺了皺眉心。
「怎麼不過來?」他以為睜開眼就會見到她,但頗為失望的,並沒有,等了一會,人終於出現了,卻是這般瑟縮模樣,他心下微惱,揮手要奉膳女先出去。
奉膳女立即收拾起碗筷退出,人走後,她依舊怯怯地站門旁沒有靠近。「我見你清醒便放心了,就……不過去了。」她對他搖著頭,不願親近,囁嚅的說。
茶夙潭眉心的皺折更深了。「你在怕什麼?」他沉聲問。
「沒有啊……」她眼神閃爍。
「那就過來!」他再度發話,語氣加重。
她苦水攪胃,緊咬下唇,就是不肯靠近。
他注視起她,眸光逼人。「傻瓜,你不是災星,更不是寡婦,無須自責!」他曉得她定是將他受傷之事扣在她凶寡之命上,認定他的厄運是因她而起,所以不敢靠近。
「別說了,我沒有自責……你養傷要緊。」顯然,她根本聽不進他的話,移動著腳跟,要離開了。
「站住!」茶夙潭大喝。
她屏住氣息,握了拳,還是下定決心往外走。
「我說站住!」他撐起身子要追出。
余系芍嚇了一跳,真怕他不顧一切的起來追她。他失血過多,大夫差點救不回他的命,他才剛清醒,絕對禁不起折騰的。她不敢再往外走一步,只好順他的意退回房裡,絞著手,低首而立,卻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茶夙潭沉思的目光在她蒼白的面容上流連後,重歎一聲,「你不說話也好,聽我說吧!」他躺回床上,徐徐地闔眼,淡淡地開口——
「那群人是軍火土匪,專門劫軍火販賣給山寨匪窩,甚至是敵國叛黨,我娘便是他們殺的,我追擊了他們十年,始終沒法將他們剿滅,之前我會去下坡城,就是因為得到消息,他們一干匪徒出現在那,但人沒追到卻踹爛了你的花轎……
「之後,我又得到密報,趕著要去挑了他們的老巢,卻又遇見你,拖到我的行程,讓他們不僅聞訊逃了,還得了機會在繡城刺殺我,所幸我命大,既然沒死去,就待在原處養精蓄銳等他們回頭。可惜,算他們聰明,沒再回來自投羅網。
「這次,他們竟敢動你,我不能再讓失去娘的憾事重演,若失去你,絕不是我所能承受的,所以,我不計代價,也要奪回你!」
余系芍哽咽聽著。原來那群人就是當年綁架他們母子,殺了他娘親的仇人,如今又綁了她,新仇舊恨,難怪在與他們交手時,他如此仇視,下手陰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