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金商菊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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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不夠,再來。」萬俟懿讓五、六名彪形大漢按住自己,才看向兄長,「說。」

  萬俟非五官扭曲,悲痛的說:「福家兄妹往家裡去,現在……」

  未幾,廳內傳來震天價響的悲愴哭吼。

  更多將領上前,壓住落下男兒淚、痛泣嘶鳴的主子,也紛紛含淚低泣。

  「我找不到小菊……」萬俟非亦難以忍受,淚水奪眶而出。

  又是聲聲哀咆,小城內瀰漫著肅穆哀戚,廳內人人落淚。

  「壓緊我!」萬俟懿淚流滿面,還是命令。

  家破了……才知道自己胡混了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貪婪的奸惡之事,結果不只家族,連心愛的女人也保不住。

  當他問,還剩下什麼?

  回應的卻是一屋子的男兒淚……

  那一天,萬俟家隕落了。

  第6章(1)

  「欸!官爺,你這樣,咱們怎麼做生意啊?」

  「廢話少說,舉凡和萬俟家有關聯的,都得搜。」

  「咱們老早和萬俟家脫離關係啦!」

  「這是主上親自下詔的命令,誰敢反抗,就有叛君之嫌。」

  年關方過,金岳無主,卻有大批少陰官兵進駐,他們一一審查萬俟家留下的七街八十鋪,且連金岳十八家商賈都不放過,抓了許多人問訊,如此大陣仗,自然也引來許多百姓圍觀。

  「真是過分,明明萬俟家都被滅了,人家也早和萬俟家沒關聯,還要抓……」

  「聽說大部分是有去無回啊!」

  「看來萬俟家的主事者還沒被抓到,才會如此大動作。」

  「不過這麼說來,東家倒是挺安穩的。」

  「你不知道嗎?全天下的人都在傳啊!東菊籬是滅了萬俟家的元兇,聽說在萬俟家一夕間被趕盡殺絕之前,她就被萬俟懿休了,所以才會逃過那一劫。」

  「這還真奇怪,又說她是元兇,又說她逃過一劫,自相矛盾啊!」

  「誰知道呢?傳言本來就有很多版本,誰都有自己相信的,融合在一起,就亂七八糟啦!」那人刻意壓低聲音,「不過東家倒是名正言順的接收了萬俟家留下的產業,而且不被追查,那些官爺可都對東家很禮遇。」

  「畢竟東家現在勢力可大了。」

  「難怪那天我聽我家鋪子的掌櫃在慶幸他早日投靠東家之下。是說,東家現在的主事者是誰啊?」

  「東廷蔚吧!聽說東菊籬在被萬俟懿休了之後,就瘋了。」

  「對耶!我也聽說她現在被關在東家最深的別院內,不讓人見,也不見人。」

  「唉,真是不幸啊!也許不到名滿天下,她可曾是金岳數一數二的商人,真是可惜了……」

  「是啊!去年真是多事之秋。」

  街頭巷尾的居民無限唏噓的談論一代諸侯家族的興衰,越提越感歎。

  當年萬俟家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今日鋪子卻是一家一家的關,或是轉手讓人,風光不再,只落得口實。

  如今金岳景色依舊,私底下面目全非。

  「小菊呢?今天吃了沒?」東廷蔚剛應付完少陰來的官兵,回過頭問的就是如今臭名滿天下的女兒。

  儘管世人都說是她在背後用計毀了萬俟家,並讓娘家取代其在金岳不可動搖的地位,實在是狼子野心,又說她是因為不滿萬俟懿休妻,顏面無光才教訓他,只是手下不小心太超過,弄得萬俟氏家破人亡……

  然而,無論真相是什麼,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啊!

  回想當日從炎陽幫頭子徐離手中接過身受致命刀傷的女兒時,他這個做爹的真是心疼。

  怎料回到家中,傷也還沒養好,她一口飯也不吃,水也得靠人灌才勉強喝下去,簡直是想逼自己上絕路。

  「沒有,小姐只是坐在那裡,動也不動。」家僕這麼回答。

  「哭了沒?」東廷蔚又問。

  「沒有,小姐連一句話都不說。」

  那就是瘋了。東廷蔚忖度。

  外邊的人都在說東菊籬瘋了,所以他才把她關著,殊不知關著她,只是為了保護她。

  福家兄妹若是知道她還好好的活著,一定會再度下手,所以他便有意無意的讓外人以為女兒已發瘋,以保護她……但是,現在他也懷疑女兒早就瘋癲。

  東廷蔚揮揮手,摒退家僕,來到女兒的房間,果真看見她呆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端起桌上的碗,拖了張椅子來到女兒的面前坐下,他舀了一匙肉粥,送到她的唇邊,輕聲哄道:「小菊,吃點東西吧!別和自己過不去。」

  乾澀的眸子徐緩的轉動,漸漸映出老父的影子,月餘來,她第一次對他搖頭。

  東廷蔚歎了口氣。他實在不想每餐都讓人撬開女兒的嘴強灌呀!

  「爹……」忽然,她吐出一個字,聲音低啞。

  聽見女兒終於肯說話,他喜上眉梢,連忙詢問,「怎麼?想吃什麼嗎?快告訴爹,爹讓人去準備。」

  東菊籬停頓了一會兒,又搖搖腦袋。

  「至少吃了這碗肉粥吧!吃下去,傷會好得快些。」那砍在胸腹的刀傷極深,她的反應卻像是沒事的人,這才真教人害怕。

  怕她痛也不喊,什麼時候兩眼一合,就要他白髮人送黑髮人,怎麼成?

  「爹……懿哥呢?」她啞著嗓子問。

  東廷蔚老臉一凝,「別再提那個渾小子!他早就不要你了!」雖然萬俟懿生死未卜,但是他的休書已經送到他手中。

  「不會的……」她虛弱的搖頭,拒絕接受,「我不相信,懿哥不會愛淺荷多過我的……我不相信,懿哥不會對我說出後悔……」

  看著女兒一手抱著頭,神情麻木,喃喃自語,他更是氣那個傷了女兒至深的人。

  明明福淺荷才是仇家,萬俟懿為何要把過錯都推到女兒身上?

  「小菊,認清事實,他是真的不要你了。」東廷蔚明白,長痛不如短痛,於是把始終帶在身上的休書交給女兒。

  東菊籬接過休書,還沒攤開,已經抖動得如風中落葉。

  她不相信,一路走來,七年的情分就這樣損毀!

  她不相信,他不會把他們的愛踐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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