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無感歎地說。
屋裡服侍的下人聽了他這句頗含幽怨的話,全都暗自竊笑著。
凌清雪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又滿是愛憐地看著身邊的兒子,輕聲道:「等他長大了娶了媳婦,就是我這當娘的人嫉妒他妻子了。」
「我不會給娘子這個機會的。」他信誓旦旦的說。
凌清雪看他。
他一本正經地宣示,「我會讓娘子幸福得不會去嫉妒別人。」
凌清雪笑了,宛若春花綻放,嬌艷無匹。
在江小少爺出生的第六天,江家來了位美麗妖嬈的女人。
沒有人看到她是怎麼進來的,當大家看到她時,她就已出現在江少夫人房間,還抱著小少爺兀自逗弄著。
「妹妹,你這兒子拜我為師好不好?」
「難道要讓他長大去當採花賊嗎?」凌清雪想都沒想就衝口而出。
剛一進門就聽到這句話的江隨雲立時插嘴道:「想都不要想,想把我兒子教成風流薄倖的登徒子,絕對不行。」
蘇離洛美目圓瞪,不滿地道:「你們夫妻憑什麼認為我教出的徒弟就一定風流薄倖?」
凌清雪肯定地道:「因為你做的示範不正確,他一定有樣學樣。」
蘇離洛風情萬種地一甩頭,目光略帶哀怨地瞅著靠坐在床頭的凌清雪,「其實,姐姐我還是很純良的。」
江氏夫妻馬上動作一致的去看窗外的太陽。
「你們什麼意思?」
凌清雪表情認真地說:「我在求證,太陽是不是從西邊落下的。」
「我也是。」江隨雲附和。
「你們還真是夫唱婦隨啊。」蘇離洛揶揄地看著他們說。
凌清雪別開眼。
江隨雲面不改色地笑道:「如此也很好啊,總是相隨的。」
蘇離洛看著凌清雪由衷地道:「妹妹,你真幸福,姐姐我嫉妒了呢。」
「姐姐也試著去找一個真心相待的人,這樣便不會來眼紅我了。」凌清雪由衷建議。
蘇離洛撇嘴,重提舊話,「妹妹,說真的,孩子送我當徒弟吧。」
江隨雲馬上緊張地去看妻子。
凌清雪沉默了一會,然後微微漾出一抹淺笑,「好,等他三歲的時候,你來收徒。」
蘇離洛笑了。
江隨雲發愁了。
過了八月十五,凌清雪照例要前往青城山拜祭亡師。
江隨雲借口巡視店舖,陪著一同出門,把兩個月大的兒子留給母親照顧。
「應該抱兒子一道去的,讓師父他老人家也看看自己的徒孫。」出了揚州城,凌清雪仍有些不捨地回頭看。
江隨雲搖頭,「娘捨不得她的寶貝金孫這麼小就出遠門,來年再說吧。」
她點點頭,也只有如此了。
當他們越接近青城山,凌清雪心中的不安就越強烈,似乎青城山有什麼災厄在等著他他們。
「隨雲,你還是不要陪我上山了。」上山前,她忍不住勸說丈夫放棄陪同自己一道上山的決定。
江隨雲搖頭道:「去年我們沒能雙雙在令師墳前拜祭,今天已經到了山下怎能再錯失機會呢?」
無論凌清雪怎麼說,他就是打定主意非上不可,最後她也只好依了他。
在他們經過一處險要山隘時。她心頭的不安終於變成現實。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從暗處竄了出來,出手就是殺招。
樂清被一把迎面劈到的大刀嚇得抱頭閃躲,一不小心就從長長的石階上翻滾下去,只傳來幾聲慘叫痛呼便沒了聲音。
凌清雪護著丈夫左躲右閃,顧忌良多,身手便打了折扣,趨於下風。
清楚不能再徒手應敵,她往腕上輕輕一扣,兩聲輕鳴,原本環在她腕間的一對紫金鐲便變成兩把一尺五寸的雙刀,輕盈小巧,又鋒利無比。
終於見識到妻子的隨身兵刃,江隨雲不由得瞠大眼。這樣的奇巧兵刃,他聞所未聞。
多了武器的凌清雪漸漸搶回幾分贏面,護著丈夫邊打邊退,熟悉此地地形的她,悄悄將眾黑衣人帶離那險隘之處,手腳也較伸展得開。
只是,縱是她武藝過人,但來者身手亦是不俗,且她要護著丈夫,心神便被分去一半。
一個兼顧不到,江隨雲便被一個黑衣人打飛出去。
凌清雪拼著受迎面黑衣人一掌,縱身將人接回,嘴角已有血絲,腳步微顯踉蹌。
「娘子。」江隨雲心中大痛。
凌清雪左手刀倏然飛出,於空中盤旋飛舞而過,然後迴旋奔回,一下便傷著幾個黑衣人。
就在黑衣人驚異未過之際,她的右手刀也飛出,卻跟左手刀方向相反,雙刀奇異地在空中相撞,頓時刀光四溢,光芒大盛。
在眾黑衣人目光落在雙刀上時,她已飛身縱起,曼妙的身形於空中牽引刀光,瞬間猶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只聞幾聲慘叫聲傳來,幾個黑衣人當場斃命,致命傷均為喉間一刀,且刀傷猶如雷擊。
「風雷?天刀。」有黑衣人驚駭出聲。
這是武林中最富傳奇色彩的刀中絕式,絕跡江湖已近兩百年,不料今日再現塵寰。
慘叫聲繼而再響,當雙刀重歸於凌清雪雙手,在場黑衣人已悉數倒地。
但她也單膝跪地,面如白紙。
風雷絕式雖然威力驚人,卻讓她負傷的身體雪上加霜。
「娘子……」江隨雲撲到她的身邊,心痛得無法言狀。
如果不是他,娘子不會受傷,這一刻他無比自責。
「嘔」的一聲,一口腥紅灑落碧茵草叢中。
「娘子……」他手忙腳亂地伸袖幫她拭去嘴角血跡。
「下山。」她果斷地開口。
他們下山途中看到撞倒頭部昏迷的樂清,凌清雪遂如法炮製,雙手各拎一個,將江隨雲主僕拎下山。
從青城山下來之後,她便沉默無語,眼神波瀾不興,週身透出一股教人卻步的冰冷氣息。
江隨雲不敢打擾。此時,他家娘子要的是絕對的安靜,那是屬於她的世界,江湖人的世界。
在妻子沉默兩天之後,江隨雲實在忍不住問出聲:「娘子,你還好吧?」
面對從未如此沉默,讓他不知所措的妻子,他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