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雲。」她輕輕地開口喚他。
他面上一喜,「娘子。」她終於肯開口了。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娘子?」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必須離開一段時間。」她斬釘截鐵地宣告。
「娘子,你答應過我,不會離開的。」
凌清雪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他,擲地有聲地道:「可他們要的是你的命。」
江湖人生於江湖,長於江湖,也死於江湖。
可江隨雲不同,他不是江湖人。
江湖的風雨不該由他來替她承擔,若麻煩來自江湖,那麼便該由她去解決。
「既然他們要的是我的命,那麼娘子離我而去,豈不是將我置於險地?」凌清雪目光一黯。
江隨雲蹲到她的身前,抬頭看她,堅定地道:「就算發生任何事,我也希望我們夫妻能夠一起面對,而不是由你獨自去承擔。」她的離開是為了他的安全,這就更讓他不能接受。
凌清雪抓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下頷,聲若蚊蚋地道:「那個人瘋了。」
江隨雲心中一動,卻未說話。
她當時遲遲不肯祭出殺招是顧念曾經的情分吧,如果真是那個人的話。
愛若過於偏執,最後便會是一場災難。
第7章(1)
江少爺移情別戀,夫人怒離江家。
這是百姓茶餘飯後的新話題。
蘇離洛是被凌清雪請來作客的,卻以壞人姻緣的狐狸精身份揚名揚州。
對此,她本人倒是毫不介意,反而為了追求與傳言相符的事實,整日想方設法地出沒在江隨雲的周圍。
一角刺眼的紅裳闖入眼中時,賬房窗台上已經多了一道婀娜妖嬈的身影。
「妹夫,今天沒有出門啊。」
埋首賬冊的人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新人上了床,媒人丟過牆,」蘇離洛語帶傷感地說:「做人不可以這樣現實無情的。」
「謝謝。」江隨雲適時從堆積的賬冊後發出聲音。
「雪妹妹離開幾日,你的臉便臭了幾日,姐姐我長得有這樣惹人厭嗎?」她作西子捧心狀。
「她不告而別。」
聽出他話中的怨懟之意,蘇離洛心情舒爽地笑出聲。美男子閨怨,看起來也頗賞心悅目。
「妹妹將我這樣一個絕世大美人送給你,你有什麼好不滿的,不如我們找個時間來快活快活?」
「蘇離洛……」他直接將一本賬冊扔了過去。
伸手將賬冊接住,隨手又扔回他桌上,她以袖掩口吃吃而笑,眼睛像狐狸一樣瞇起,「江大少,你太拘謹了,人不風流枉少年,枉費老天給你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死守著一個女人,人生豈不是太過無趣?」
「娘子在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如此言詞放蕩?」
蘇離洛笑容更盛,「唉喲,你哪知道雪妹妹那雙刀的厲害,姐姐我可不想自找麻煩,讓她再來一場千里追殺。」
江隨雲聞言不禁會心一笑。當年之事向來對蘇大美人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江大少,你這樣實在過分吶。」
「蘇姑娘又何嘗不是呢?」
「我總不能枉自背了惡婦之名嘛。」她振振有詞。
「我家娘子倒從來不曾如此計較。」
「她是你娘子,我又不是。」
江隨雲恍然點頭,「是的是的,果然還是自家娘子貼心啊。」
蘇離洛頓時又被氣到了。
然而,就此認輸,那便不是蘇離洛了。
她美目一轉,蓮步輕移,瞬間就閃到他的身邊。
江隨雲一驚,待再閃避已是不及。
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笑得異常不懷好意,一點一點地靠近過去。
江隨雲想躲,偏偏移動不了分毫,當下急出一層薄汗。
「蘇姑娘,不要玩了,被娘子知道,在下就慘了。」他面露焦灼之色,思及可能的後果,臉色倏地慘白。
「蘇、離、洛!」一字一頓,帶著殺氣射向正玩得不亦樂乎的妖嬈美人。
蘇離洛彷彿被熱水燙到一般,刷地就閃到一邊,眨巴著一雙勾魂眼,朝著窗戶外的人討好地笑,「妹妹,你幾時回來的?」
站在窗外,一聲絳紫衣裳,面如寒霜的少婦不是凌清雪又是誰。
江隨雲慘白著臉,想要解釋,偏偏不知道如何開口。這算不算被捉姦在床?
他以為她會拂袖而去,卻見她從窗外一躍而入。
難道江湖人都是不喜歡走門的嗎?
「娘子——」他終於發出聲音,千言萬語在心頭卻不知從何說起。有時候人太相信眼睛看到的,齊浩宇當年的事便是一例。
凌清雪看都沒看他一眼,逕自步步逼近步步倒退的蘇離洛。
「妹妹、妹妹……有話好說,姐姐我只是開個玩笑,沒有染指妹夫,真的真的,我對天發誓。」
「賭咒發誓要有用的話,這世上便不會有那麼多負心薄情的人。」凌清雪的聲音冷颼颼。
江隨雲的冷汗瞬間淌了滿身。
蘇離洛認命地咬牙,「妹妹,你說,我要怎樣做你才肯相信?」
凌清雪目光冰冷的看著她,緩緩道:「他在城外三里的三元觀,去見他。」
江隨雲第一次看到蘇大美人露出這種憤恨以及變白的臉色,他突然明白這個言行舉止放蕩的女子也是有著她不為人知的故事的。
蘇離洛恨聲道:「凌清雪,你答應過不管這件事的。」她與夜梟的事情清雪會知道完全是個意外,她也一直信守諾言不插手不過問,可現在她越線了。
凌清雪冷哼道:「你也答應過不對江隨雲出手的。」她有承諾,她難道便沒有嗎?
四目相對,互不相讓。
最後,蘇離洛恨恨地一跺腳,閃身飄向門外,聲音從遠處傳來,「凌清雪,你夠狠。」
凌清雪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沒有說話。
江隨雲不敢動,儘管冷汗已經浸透全身。
不知過了多久,妻子的聲音又恢復了他所熟悉的那種溫度,「衣服都濕透了,去換下吧。」然後,蓮步輕移,緩步走出書房。
江隨雲先是錯愕,旋即恍然大悟,最後欣喜若狂,從書桌後跳起,直直地追了上去。